&ldo;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她长得那么漂亮。&rdo;
&ldo;怎么?我实在不觉得她漂亮。肯定不漂亮。你晓得我迷上她了,不过……&rdo;
&ldo;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能让你销魂。她很漂亮。总之,我很久前给你的信上写的关于她的那些话还有效。现在见过她后,我更感到如此了。她是个成熟的女人。&rdo;他把手搭在拜伦肩上有好一阵。&ldo;别生气。&rdo;
&ldo;我爱她。&rdo;
&ldo;我们不在此时此地决定这个问题。你回到她那里去吧,她一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今天晚上给柯克乌德上校去电话。&rdo;
&ldo;好吧。&rdo;
他回到娜塔丽身边的时候,娜塔丽显得紧张,用探询的目光看他。他一下坐到她旁边的一把椅子里。&ldo;我的天,简直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不太相信。这一切发生得太意外了。他看起来很疲倦。&rdo;
&ldo;你知道他为什么到这里来吗?&rdo;拜伦慢慢地摇摇头。
她说:&ldo;他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不严厉,倒是很亲切。说话的时候,很胆小。&rdo;
&ldo;他被你迷住了。&rdo;
&ldo;别瞎说,拜伦。你看看我。满身煤灰,邋里邋遢。&rdo;
&ldo;他说你的眼睛了。&rdo;
&ldo;我不信。他说我眼睛什么?&rdo;
&ldo;我不告诉你。太不好意思了。我以前从来没听他讲过这种话。多幸运。他喜欢你。你看,我哥哥要结婚了。&rdo;
&ldo;是吗?什么时候?&rdo;
&ldo;五月。她是一位议员的女儿。她倒并不害怕嫁给一个海军军官!咱们来一个两对同时结婚吧。&rdo;
&ldo;那有什么不好?到时候毫无疑问,你一定当上银行经理了。&rdo;
他们俩都笑了,但是一接触到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他们俩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幸好这时大喇叭嗡嗡响起来,通知她这班飞机该起飞了,他们才如释重负。拜伦拿着她的手提箱和准备带回家的容易挤碎的礼物,挤到门口正在匆匆忙忙交谈和哭泣的旅客和他们的亲属当中。娜塔丽紧紧捏着她的飞机票,拚命想弄清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喊些什么。他想吻她,但没有吻成。
&ldo;我爱你,娜塔丽,&rdo;他说。
她夹在拥挤的旅客当中,用一只胳膊搂住他,在一片嘈杂声中说:&ldo;我想,我还是回去好。刚才又见到你父亲了!还是挺不错。他真喜欢我吗?真的吗?&rdo;
&ldo;我告诉你,你让他大吃一惊,为什么不呢?&rdo;人群开始往门里拥。
&ldo;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得了?你帮我拿拿吧,亲爱的。&rdo;
&ldo;你答应我,要是你决定不回来,就给我来电报,&rdo;拜伦说着,把大包小包东西塞到她怀里和腋下。&ldo;收到电报,我就乘下一班飞机回家。&rdo;
&ldo;好,我一定给你打电报。&rdo;
&ldo;答应我,在我们见面之前,你不作任何其他决定,不采取任何激烈行动。&rdo;
&ldo;唉,拜伦,你真是孩子。说这种鬼话。你知道我多么爱你吗?&rdo;
&ldo;答应我!&rdo;
她的黑眼睛睁得老大,满含着热泪,怀里和手里堆满了东西,手指夹着一张黄绿色的飞机票。她耸耸肩,笑着说:&ldo;唉,见鬼。答应你,可是,你知道,列宁说过,信约常常是靠不住的东西。再见了,亲爱的,我的爱。再见,拜伦。&rdo;当旅客把她挤走的时候,她提高了嗓音。
亨利中校在旅馆里胡乱地睡了两小时,随后就穿上新熨过的制服,和一双象墨镜一样闪闪放光的皮鞋,步行到大使馆去。在阴沉的天空下,沿威尼托大街,冒着十二月的严寒坐在一排排桌椅里的人寥寥无几。由于缺乏汽油,宽阔的马路上几乎没车辆来往。象柏林一样,这座独裁统治下的都城在战争中呈现出一片萧条、暗淡的景象。
柯克乌德上校整天都有事外出。他的文书递给帕格一个鼓鼓的长信封。他一打开,两样东西哗啷一声掉到桌上,这是两只带别针的银鹰,是上校军衔的领章。
威廉&iddot;柯克乌德上校向维克多&iddot;亨利上校致意,并盼于今晚九时驾临大熊酒家便餐。又,您穿的军服不合适,请佩戴四条杠肩章。
和便条别在一起的还有一条金色的绶带和美国海军情报部的一封信,信里开列了一张新晋升上校的名单,维克多&iddot;亨利的名字用红笔画了一个很深的红圈,还画着水波线。
文书有一张爽朗的、满是雀斑的美国人面孔,总是咧着嘴笑。&ldo;恭喜您,上校。&rdo;
&ldo;谢谢你。我儿子来电话了吗?&rdo;
&ldo;来了,先生。他来吃晚饭。都安排好了。我刚煮好咖啡,您愿意在上校办公室里喝一杯吗?&rdo;
&ldo;那太好了。&rdo;
帕格坐在武官的转椅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海军的醇咖啡,在德国喝过好几个月代用品之后,这种咖啡显得特别可口。他把鹰、美国海军情报部的名单和金色绶带一样样摆在他面前的桌上。当他悠闲地转着转椅、端详着他晋升的这些表记时,他那带伤疤的苍白脸上显得很平静,有些厌倦的神情。但是,他还是有些兴奋、得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总算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