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华边走,边想,步子很急。
在这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地,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裴以华唯有寄希望于程写卿在处明显的地,也唯有寄希望于,路旁碰上柳灵扬。
他没有再多疑心殷启言,便也无从知晓殷启言对他说了假话,更对真假与否,不再耿耿于怀。
殷启言方向明确,步履从容。
他自认不算欺骗,只不过稍稍隐瞒。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柳灵扬在哪。
就像若干年前,他坐在柳家门前的石碑上,拦下捂着胳膊准备离开魑魉山的裴以华,告诉他一切还没有完。
殷启言草草和他讲述甲子轮回,更没带他去祠堂。
空口白牙,傻家伙一下信了他。
被放出后,凭他的能力应对柳灵扬绰绰有余,可他却叫住裴以华,说势单力薄,少个帮手,于是乎,把踌躇的少年留了下来。
现在殷启言回味那次交谈,想起当年突然叫他。
因为孤独,因为寂寞。
因为他的仇恨和无聊。
甲子轮回怎样,死生一念,殷启言大可等柳灵扬活一次,便杀一次。
反正他年岁无穷尽,可殷启言偏偏动用天道之力篡改,折寿短命不说,殷启言兴致太高,玩得太过潇洒,第一个甲子轮回刚至,短短五年,就把他玩到头了。
这,是因为报复。
殷启言就存了心报复。
顺从有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他赌上一切,单单为这场报复。
其实也像撒气,像谴责,殷启言口口声声说不觉得他们三人有谁需要怪罪,可他无时无刻不能持续对年少时留给阿照推心置腹的谴责。
阿照没有直接害他,可殷启言恨他,恨阿照,恨那段年少里痛苦嫌恶的所有。
他要复仇。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酒瓶子摇晃声。
人的吆喝声模模糊糊,什么喝呀哈呀的,像在喊号子,但语调太清脆,显得身段单薄,经不起四处的野风。
一片黑暗里,柳灵扬好像不止被蒙住了眼睛,他的耳朵也像被捂住了一样。
“阿照,阿照!”
忽然有人叫他。
声音是从脑袋顶传来的,柳灵扬一个激灵,他想起什么似的,上仰脖颈。
“今日打山边边的酒楼看见壶好的,提上来,咱俩对饮?”那人打开井盖子,像打开酒瓶上的布塞那样简单,“你什么时候去学堂?到时我去小窗边叫你,两短一长,你就知道我来了。”
柳灵扬的声音嘶哑,他努力想说出几个字,“我”了半天,像被毒哑了一样局促。
那群人没对他用毒,是他自己坐在下面没日没夜地哭,哭哑的。
“你给我递纸条,想说什么都写上,我再回信,柳家那些先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上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