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望舒兴致勃勃:“好!”从两人能沟通、宗叡发觉云望舒对周遭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开始,他们的周末安排就丰富了起来。从博物馆到艺术展,愈多新世界的事物被摆在异世青年面前,看得云望舒眼花缭乱。宗叡见了,知道他喜欢,于是更加关注这方面的讯息。昨晚在朋友圈刷到平大附中组织去科技馆参观的消息,他心中便是一动。现在说起,云望舒果然高兴。不过,也不只是这些特地前去的地方能让云望舒高兴。之前还有一个周末,宗叡什么也没干,就拿着培养盒坐上公交车。等车子到终点站了,再换个方向搭新车……不知不觉,在市内转了整整一天。看了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看了郊外漫漫田野。云望舒十分吃惊,说“我还以为宗兄的世界已经没有农人了”,宗叡哭笑不得,开始琢磨,等放暑假了,自己干脆带云望舒去外地转转。世界很大,天地开阔,云望舒能停留的时间却不多。转眼工夫,已经过去三分之二了。“分别”越来越近,不过,他们谁也没有说起。宗叡继续尽地主之谊,云望舒呢,则抓紧时间学习新世界的一切。他的晚间娱乐不再是网课,而是各种纪录片。看着那些重工业的产物,云望舒不止一次去想,如果这一切能出现在自己的世界……算了。比起“工业化”,对他的世界最重要的事,还是找到要病毒消失的办法。可惜唯独这点,云望舒至今毫无思路。他藏起自己的失望、惶惶。到了夜晚,听着电脑内传来的声音,看着不远处沉睡的宗叡,云望舒不止一次感到迷茫。不过,周末的科技馆之行还是很不错的。又一个休息日愉快结束,接下来,平大正式进入考试周。宗叡也要监考。他照旧带上云望舒,一面看下面的学生,一面听云望舒比对两个世界考试时的不同。“……要把全身都搜查一遍,连鞋底都不放过。”多年过去,回想起自己参加院试的场面,云望舒依然心有戚戚,“这也就算了,阿娘给我准备了‘状元饼’,结果呢,没等我进到场子里,饼都已经被捏成碎渣了。”宗叡听前半段,还想说“我们这边也一样”。平常的考试是一回事,各种重大考试都要检查是否携带金属。到后半段,他叹气,“的确不容易。”“其实也还好。”云望舒反过来“安慰”宗叡,“当时就想着考完以后要好好歇些时日了,一鼓作气,也没那么难熬。唔,我们那边考生要听新戏、办文会,这边的学生应该能更热闹?”宗叡笑了:“得看他们挂不挂科。我是不太挂人,别的科目不一定。”尤其是其他学院的高数、大物。云望舒就夸他:“宗兄是好夫子。”宗叡再度失笑。和云望舒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很放松。可惜,算算时日,这种放松的日子怕是继续不了多久。想到这里,他收敛神色,与青年提起:“不说学生了。这边结束之后,我准备出去转转,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云望舒一怔:“出去?”思索,“前面宗兄带我去‘遗址公园’,咱们在其中看到百千年前的人用过的农具。可惜当时我记下的不多,若是宗兄方便……”宗叡先点头,“好,这周再去一遍。”又说,“我说‘出去’,是到更远的地方。其他城市,海边、山上——不是平城旁边那些小山,而是真正的巍峨峻岭。到了上面,人便比云高了。”“嘶!”云望舒果然向往,“这种场面,我只在书中看过。还有,你说‘海’,我也从未见过海。”宗叡笑笑:“那就都去看看。”他用轻松语气讲这话,培养盒内,青年尽可能地贴近盒壁,定定地看他。“宗兄,”云望舒认真地说,“遇到你,当真是云某此生幸事。”宗叡听出他话音中的郑重,一时有些不习惯。云望舒还在继续剖白,“若非宗兄,我如何能开拓这么多眼界、知晓这么多此界之事?”一顿,“纵然不论这些,若非宗兄初时便愿意信我……”宗叡找到开口的机会:“若非你一开始便信我,咱们这会儿说不定都被系统害了。要我说,碰到你,我才是运气好。”云望舒:“不不不,还是宗兄……”宗叡摇头:“看来你真要与我谦逊到底。”云望舒郑重:“云某实话实说,发自肺腑。”宗叡学他郑重:“我也实话实说,发自肺腑。”说完这句,他就看着云望舒。虽然没有与眼前青年“目光相对”,但宗叡知道,对方一定正看着自己。在这样的“对视”中,两个人一起笑了。我是切片?(28)行程是说定了,两人却不能立刻出发。考试周尚未结束,后面的阅卷、录分环节更是还没开始。等这一切过去,起码要一周工夫。再有,也得问问沈先生兰先生,如果他们要在外多停留一段时间,给培养盒更换养料的事要怎么办。再见面的时候,宗叡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沈先生言简意赅:“之前那个应用,你没删吧?”宗叡摇头,“没有。”“到时间以后,你把它点开,”沈先生就说,“里面会有操作说明。”宗叡:“……”宗叡:“好。”之前云望舒给他分享了“两位先生没准就是与‘坏精怪’系统相对的‘好神仙’”理论。初听时,宗叡觉得很有道理。可仔细想想,哪个神仙能像自己遇到的这两个人。遇到麻烦了,不给别人仙法符纸,反而发个app下载链接过来。不过,自己和云望舒得到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无论以什么方式呈现,宗叡都对二人心怀感谢。最大的担忧被轻松解决,剩余的就是批卷。这学期院里给宗叡排了三节课,每周各上四个课时,有三个班一起的大课也有小班课程。这些暂且不论,总之到期末了,他一共要改三份卷子。那就改吧。宗老师陷入试卷的汪洋大海,接下来几天时间,都在办公室埋头赶工。担心云望舒在一旁看着会无聊,他还特地找了几个新纪录片给对方看。可等一门课的卷子改完,他抬头活动筋骨,往旁边一瞄——纪录片还放着。同时,一只红笔幽幽地竖在半空,正煞有介事地朝着下面的卷子比划。对上宗叡的目光,红笔像是心虚,“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宗叡眼睛眯起一点。这会儿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没在,只有他一人。红笔这会儿又躺得十分乖巧,好像前面的场景只是他劳累之下产生的错觉。呵,错觉。宗叡慢慢抬手。旁边培养盒内,云望舒看天、看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他也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是看纪录片之余,觉得试卷太多,宗叡一张张看完定是辛苦。从前在书院里,每到这种时候,夫子可都是要一边看他们写的文章,一边唉声叹气的。又恰巧,宗叡出的那些题目他都会做。后半个学期的课,云望舒可是一节不落地听下来了。前半学期的内容,他也在看过宗叡所有课间后有所了解。对着学生试卷看着看着,他见到了一个明显答错的地方。宗叡打叉、扣分的场面不断在他眼前浮现,他把自己代入进去,脑海里慢慢多了自己当“夫子”的样子。如果他原本就出生在这个时代,这是否就是他的未来?这样的假设太美好,以至于云望舒不由地在其中沉浸了片刻。然后,青年猛地看到,盒子外竟有一根笔飘在半空,还正在自己想象里“批改”其他人试卷的方位!再接下来的事,宗叡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