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再没过几天,他就被押出那间宾馆一样的囚室,送上北上的飞机。
说起来孙建军只是这个轰动全国大案的一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色,调查组之所以从他身上入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这种敏感时刻居然先行&ldo;逃窜&rdo;,离开s城,使得调查人员还以为犯罪分子有所察觉,想要组织分批逃跑。这也迫使调查组提前行动,双规了数位相关官员,同时逮捕罗赫等涉黑集团头目。
只是孙建军说什么也不交代,s城那边倒取得了重大突破,再经过询问和调查,孙建军的确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顶多称得上行贿、骗贷之类,和那些大佬比起来小巫见大巫,颇不够看,于是便有些松懈下来。陈纪衡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往里传递了一条信息。
孙建军一到s城,立刻又被送往看守所看押,只许家人送一些衣物,不许探视,没有律师,单独关押。孙建军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调查结束,等待最终的结果。
这个案子轰动全国,审了足足大半年才算尘埃落地。审判大会还轮不到孙建军这样的,因此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狱警解开门锁,对他道:&ldo;孙建军,你可以出去了。&rdo;
孙建军稀里糊涂地进来,再稀里糊涂地出去,他拎着那个旅行包,迈出森严壁垒的看守所,阳光耀眼,已然是夏天,竟恍如隔世。
&ldo;建军!&rdo;孙父大步流星奔过来,拉住儿子的手,热泪盈眶,&ldo;你怎么样?没事吧?&rdo;
&ldo;没事没事。&rdo;孙建军见父亲两鬓花白,自己进去这段时间一定日日焦心,不禁满腹酸楚,眼前泪水模糊,哽咽着道:&ldo;爸,我……&rdo;
&ldo;好啦好啦,出来就好啦,谁还没个沟沟坎坎。&rdo;孙父揽过儿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ldo;以后安安分分的,就不会再有事了。&rdo;
孙建军偏脸擦去眼泪,再一抬头,见陈纪衡慢慢走过来,仍是老样子,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沉稳持重。孙建军想起在西安时那两个小小的字,想起这段时间在看守所受到的照顾,明白这多亏了陈纪衡。要不然牵扯进这么棘手的案子里,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谁会主动趟这趟浑水?
孙建军心情十分复杂,表情也十分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纪衡。
陈纪衡也不和他寒暄,只微微颌首,然后转头对孙父道:&ldo;叔叔,咱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rdo;
&ldo;对对对&rdo;孙父连连应着,回身往路边走,&ldo;快走吧,我让你常姨做了一桌好吃的。&rdo;
孙建军走了两步,又站住了,问道:&ldo;罗哥呢?他怎么样?&rdo;
孙父张着嘴,瞅一眼陈纪衡。陈纪衡道:&ldo;先回去吧,回去再说。&rdo;
孙建军见他们脸色不妙,坚持道:&ldo;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我都放出来了,他是不是也放出来了?&rdo;
陈纪衡见躲不过,推推眼镜,道:&ldo;他和你不一样,性质不一样。&rdo;
&ldo;那他……&rdo;
&ldo;判了,死刑。&rdo;
第70章
&ldo;怎么会这样?!&rdo;犹如晴空一个霹雳炸在孙建军耳边,惊得他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ldo;怎么会这样?……&rdo;声音嘶哑得简直不像自己发出来的。
陈纪衡怕他受的刺激太大,揽过孙建军的肩头,低声道:&ldo;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先上车吧。&rdo;
孙建军兀自沉浸在震惊中不可自拔,呆呆地任他们两个将自己扶上车,陈纪衡开车向孙父家驶去。
常姨早就把酒菜备好了,摆了满满一桌子,大鱼大肉,全是孙建军入狱前最爱吃的菜。一开门,见又黑又瘦的孙建军,眼泪不由自主便掉下来了,喃喃地道:&ldo;瞧这怎么说的?真是,真是……&rdo;
&ldo;唉,啥也别说了,建军去洗个澡,好好去去晦气,咱们以后重新做人。&rdo;
孙建军木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到底还是陈纪衡轻轻将他拉进浴室,给他脱了衣服,让他坐进浴缸里。两人平生头一回这样在孙父的眼皮子底下赤裸相对,也平生头一回半点欲望都没有,剩下的只是怜惜和心痛。
陈纪衡慢慢地给孙建军洗头发、洗脸、擦身子,孙建军一直沉默着,过了好长时间才低低地道:&ldo;罗哥的确是做了些犯法的事,可是刚起步时谁的手干净?干净能赚钱吗?就算有罪,大不了判个死缓,哪能……&rdo;
陈纪衡幽幽叹口气道:&ldo;我打听过了,原来是要判死缓的。可这件案子太大,一个市长一个副市长都是死刑,还有三个是无期。s城地界有头有脸的老大就那么两位,一个在抓捕的过程中饮弹自尽了,就剩下罗赫,不判他判谁?死了那么多政府官员,总得有人陪葬,还得是依法执行的。&rdo;
孙建军猛地一抬头,像逮到救命稻糙一般紧紧抓住陈纪衡的手,激动地道:&ldo;你本事那么大,一定能救他的是不是?你救救他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