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回府的动静,苏酥在书房外问长随,“怎么了?”
“大人本应今日禀呈给皇上的奏折不见了,呈上去的折子一片空白,皇上龙颜大怒。”
“怎么会这样?”苏酥抬手捂唇都掩不住惊讶。
“我明明写满的,为何变作空白?一定是有人动过手脚。”景郁找寻无获,气冲冲地问仆人,“可有人进过书房?”
长随答:“除了打扫灰尘的丫鬟无人进过。”
景郁命人把负责清扫的丫鬟都带上来审问,丫鬟瑟瑟发抖一问三不知,被景郁拖下去打了板子。
丫鬟凄惨的哭嚎穿过庭院,众人脊背发寒,生怕下一个殃及自己。
景郁将进出院子的人全都审讯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通房丫鬟忍不住沉闷的气氛,委屈地指向苏酥,“大人明明知道的,能进出书房的除了洒扫的丫鬟和大人就只有她了,大人不怀疑一个才来府上几日的新人,却怀疑我们这些老人,真叫人寒心!”
她所说在场众人心里门清儿,但无一人敢做出头鸟,那个被大人从江南带回来的姑娘,颇受大人宠爱,谁敢去招惹?
排除掉所有的可能,剩下的不可能也将变成必然。
苏酥低首,一声不吭地盯着脚尖绣鞋上的珍珠。
“为何低头?”他清孱的声线裹挟浓浓的愠恼,等待她的解释。
她缓缓抬起脑袋,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水汽,双肩向内扣,声音也在微微发颤,“生气的大人……很可怕。”
景郁的目光变了,变得复杂难言,良久良久,他才无力道:“你待在卧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外出。”
苏酥被禁足了,景郁则重新书写一份新的折子,以求在明日上朝呈给陛下。
书房灯火通明,下弦月钩住树梢,不肯沉入黎明。
景府等不来属于他的黎明了。
“大人不好了!府外被禁卫军包围,说是老爷收受贿赂,与外邦勾结意欲叛国!”
禁卫军冲入景府,在老爷书房里搜出受贿的清单与外邦互通往来的书信,证据确凿,景府被抄家。
苏酥混迹在出逃的下人堆里,逃离景府,回到玲珑坞。
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完成出色,受到周士师的褒奖。
她心不在焉地聆听夸赞,周承晏只当她舟车劳顿,放她回房间休息。
休息的两日里苏酥没有出过房门。
第三日,姜轻端来饭菜放在桌上,“膳堂的主事告诉我你有两日未去用饭,怕你生病,便差我送饭过来。”
窗户关紧得没有一丝缝隙,屋里没有点灯,外头的天光投进来,她坐在靠窗的竹床边,光线约过她的头顶,纤小的身子缩在阴影中。
姜轻见她身体无恙便要离开。
苏酥第一次主动叫住了这个冷面独行的姑娘,“姜轻姐姐,你杀人的时候会害怕吗?”
姜轻停步,转过身走近竹床。
苏酥白皙到近乎苍白的脸上布满愧疚与惧怕。
“第一次会犹豫,之后就麻木了。”姜轻道,“倘若没有玲珑坞便没有我们,我们所做所言皆为玲珑坞。”
二十五岁前她的性命与人生全然属于玲珑坞,玲珑坞里的女谍和养士就像山岩罅隙里难以见到天光的一种茶,名唤不见天。
她不该掺杂自己的情愫,而应做一把冰冷锋锐的刀……
……
“折子是我调包的,书房里受贿与勾结外敌的证据也是我放的,事情暴露后,景府全家上下被抓入大牢,满门抄斩。”
苏酥轻柔的语调似有千斤重,牢牢抓住人的心脏往下坠。
千梨听清事情的原委,“景郁的父亲是御史重臣,前御史勾结外敌的案子我略有耳闻。景郁潜逃在外与你撞见,纯属巧合。
他是逃犯,告知京兆府抓他,他势必会将你的事情抖落出来,我看最好还是让姜轻去除掉他。”
苏酥于心有愧,但她深知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