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事说来话长,先进屋找口水喝再说。&rdo;
一时大意,我们三人险些阴沟里翻船。要不是犰狳及时出现打通了地道,我们可能还要在地下困上一段时日。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场意外,犰狳洞的秘密渐渐浮出了水面。舒宅下的沟壑直通山间菜田,我们闻到的那股恶臭就是顺着这条暗道飘上来的。鉴于无名尸随身携带的笔记与工具,我推测此人与这只犰狳有着巨大的联系,后者很有可能经他一手驯养,用以发掘地下葬藏。至于当事人为何会横死荒郊野林,甚至死后阴魂不散,现在还是一团迷雾。
shirley杨对此提出了一种假设,她认为这位同人是在寻找墓葬的过程中被迫转入深山,犰狳为了救主才会多次破坏菜园获取粮食,但对方的情况显然并不乐观,很快就惨死在洞中。犰狳不愿就此离去,将自己的活动范围圈定在舒家附近,昼伏夜出大肆挖掘,组建了一套错综复杂的地下交通网。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也许它会一直守在犰狳洞附近为饲主站岗放哨直至终老。
&ldo;听你这么一说,这小畜生倒是挺忠义,有点意思。&rdo;胖子磕了一地花生壳,拍拍手追问道,&ldo;那现在怎么办?平白无故多出一条人命官司,咱们有理说不清,还得搭上舒师傅跟着接受审查。要我说,就地掩埋算了。这地方风水不差,搁这儿落户算便宜他了。&rdo;
罗六一听就急了:&ldo;这怎么行,一个山头住活人,一个山头住死人,中间就隔着一片菜地,多不吉利啊!要不还是报警吧,连这头铁甲铜皮的小畜生一块儿送官。&rdo;
&ldo;要不这样,我帮你们联系一个人,这事交给他办。&rdo;shirley杨说的人我心里大概有数,可我一时弄不清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上次博物馆失窃的事,我们和那个叫凯利的洋鬼子闹得并不愉快,之后虽然有四眼一直跟在后边擦屁股,可两边早就断了联系,shirley杨此时提起要找他来处理这件案子似乎有些不妥。四眼显然也看出其中有些猫腻,他看了看我;我两眼一闭,将头扭到一边。当着舒家主仆的面咱们总不能揭她的短处,万一她心里另有打算,我们反而多此一举。
&ldo;这事还是我来办吧。好歹算老本行。&rdo;四眼伸手去掏电话本递给shirley杨,&ldo;是这个号码,没错吧?&rdo;
shirley杨点点头:&ldo;犰狳我们要带走,其他东西都给他留着。事后博物馆那边也要麻烦你,我看这其中牵扯不少。&rdo;
胖子跃跃欲试:&ldo;你们走你们的,这里有我和秦四眼打点,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满意。回头见了杨老爹,记得代大家伙上炷头香。&rdo;
我本来打算留下来陪他们处理完尸体的事,可转念一想这事真要是一路查下去,肯定又得出不少幺蛾子。我不能再对shirley杨食言,这次就算天塌下来,也要陪她先回一趟老家才行。打定了主意,我立马不纠结了,回城之后取了车和行李当即启程,一分钟都没耽搁。
我很少有机会和shirley杨单独相处,两人憋在同一辆车里,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几个钟头之后就彻底歇菜了,憋了老半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聊的,只好蒙头开车。车厢里一时间静得出奇,我抬眼看了看车镜,发现shirley杨正在逗犰狳。那小畜生仰着脖子一脸惬意,丝毫没有为自己破坏人民财产的行为感到脸红。我不禁哼了一声。shirley杨抬头问:&ldo;你怎么了?&rdo;我呵呵一笑,辩解说刚才走神了。shirley杨探头狐疑道:&ldo;老胡,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神走得有点大,你认路吗?&rdo;
我单手翻开地图指着手绘标记道:&ldo;我可是身经百战呀,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刚从这个口子下来。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rdo;
shirley杨接过去上下翻了两眼,挥手道:&ldo;停车,路边先停一下。&rdo;
我不明所以,只好顺着路沿将车刹住。shirley杨推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我忙摇开车窗:&ldo;你去哪儿啊,尿急?&rdo;
她拍了拍车门,一脸无奈道:&ldo;你这张地图历史悠久,再开下去,恐怕我们就要闯进边境线了。&rdo;
我拿起地图从破碎的边角处依稀看到了&ldo;1951年&rdo;的字样。他妈的,我说胖子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幅中文版的地图,合着又是他爹从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传家宝。我佯装镇定,将地图塞进车厢:&ldo;想不到美帝在四化建设上发展迅猛,已经大有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趋势。这张地图的确不适合现在用,回头我一定好好批评胖子,目光短浅,缺乏战略眼光。&rdo;
&ldo;好了好了,别跟我贫。&rdo;shirley杨坐上驾驶座,将我换了出去,&ldo;你把它装进笼子,咱们得往回开。估计天黑之前到不了,要找地方投宿。&rdo;
我点头道:&ldo;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总参谋您说什么是什么。&rdo;
她闷笑了一声,也不计较走错路的事,两人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侃了起来。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路过加油站的时候,我特意买了一张新地图,将路线研究透彻之后,向shirley杨提出要换班。她一开始反对连夜赶路,我坚持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这事传出去,店里的老小还不把大牙给笑掉了。她拧不过我,只好作罢,一再叮嘱注意安全,最后靠在后座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我和胖子当年奔着深山老林寻龙捣穴,多是昼伏夜出,一开始的时候也用退伍证坐火车搭公交,可后来随身的器件多了起来,工兵铲、黑驴蹄子这种东西也不是每次都能伪装成年货蒙混过关的,有一段时间北京火车站的保安大爷对我们产生了怀疑,见一回查一回,二话不说先撂小黑屋里审讯一番,搞到后来,我们不得不自己凑钱买了一辆二手车,昼伏夜出偷偷上路,比在部队里执行任务那会儿还艰难。一来二去,我就养成了夜里开车的习惯,甭管多困,一握方向盘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倍儿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