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时候,马子服的信,是深情的,他说,“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而我,则总是有许多女儿家,莫名的忧愁,“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其实,有的时候也不是信,只是一片落了的枫叶或者是几瓣凋零的花儿,还有不知道哪里收集到的,各种稀有的花种子。
最开心的时候,当然是能偷偷的见上一面,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对方,眼睛对着眼睛,似乎要说的话,已经在信里说过了,见了面反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和马子服的爱情里,没有惊心动魄的生死相许,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恨离别。我和他常常是在古人的诗词里,在彼此凝视的目光中,静静的品尝着爱情的甜美与隽永。
我爱着,他爱着,从夏天到冬季,爱得平静而痴迷,爱得平凡而温暖,如痴如醉,如歌如梦,爱得神思恍惚,爱得不知今夕何夕。爱情在我和尘世之间隔开了一道屏障,我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身在何方,忘记了身边的亲人,更忘记了身外的世界。
蓦然回首,那时的花开,似火;那时的风起,如诗;那时的浮云,若梦;那时的我们,痴痴、傻傻。
我和马子服就这样傻傻的,痴痴的,迷迷蒙蒙的,沉浸在两个人的天空下,却不见那片乌云已经慢慢的,缓缓的飘了过来,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自从宫崎风送来那块璞玉之后,就隔三差五的到玉家玉器行走一遭,每次都说不是为了玉件而来,玉件的事情一定要精工细琢,不急不急;而且每次来,都会买走一件价钱不菲的玉器;一来二去的熟络起来,也就成了玉家玉器行的老主顾。
玉博雅不是很喜欢宫崎风这个人,虽然他十分的彬彬有礼,出手也相当的阔绰。但是,玉博雅觉得,宫崎风藏在镜片后面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所以宫崎风每次到行里来,玉博雅总是借故躲掉,只让玉承祖照顾着。
今天,宫崎风又买走了一只,价值五万大洋的玉瓶,而且是连价儿都没还。看着宫崎风离开的背影,玉博雅满心担忧的提醒道,
“承祖,对于宫崎先生,不要过分的热情。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似乎另有目的。”
“二叔说宫崎先生另有目的,我却觉得不然。就算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咱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不会给他抓住把柄,没有把柄,他纵然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无计可施的,二叔尽管放心就是了。”
玉承祖不以为意,心里觉得他亲生的父亲老了,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玉博雅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管怎么说,万事小心点好!知道吗?”
“是,二叔,侄儿知道了。”
其实,认真的说来,玉承祖早就知道宫崎风另有目的,因为宫崎风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玉家祖传的玉如意,并表示如果可以相让,他完全可以不惜重金收购。可是,那件玉如意,玉承祖也只是听说而已。他一直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可是,既然有钱赚,他打算好好的,问一问,找一找。
但问题又来了,他该去问谁呢?像是灵光一现,玉承祖想起了,小时候被教授过的玉家祖训。对,去无痕姑母那儿问问看!
关起远小心翼翼的走上西小楼的楼梯,无声无息的停在玉无痕的房门外,心里忐忑极了。姑奶奶从不让人进她的房间,至今为止,除了玉玲珑,他恐怕是第一个了。关起远在心里不停的猜测着姑奶奶叫他来的目的。
关起远从上到下的整理了一遍衣服,仔细的掸了掸已经很干净的长袍,屏住呼吸,在门上轻轻的扣了三下,
“请进。”门里传来玉无痕浅淡柔和的声音。
关起远推门而入,屋子里的窗户开着,坐在窗边的玉无痕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关起远进来之前的姿态。
黄昏里,太阳的余晖散进屋子,将玉无痕整个人罩了进去,沿着她身体的轮廓镶嵌成一个金色的牢笼,似一道天然的屏障般隔开了她与尘世。
关起远一直觉得玉无痕和玉玲珑在不说不动的时候,都似一尊完美的白玉观音雕塑,区别在于一个是冷的,一个是暖的。
极目望去,遥远的天边已是落霞满天。
“起远,落霞美吗?”玉无痕浅淡的声音,似从天边飘来。
“美!”关起远低沉的声音里,有些紧张。
“玲珑出生的时候,也是落霞满天。”
关起远站着没动没说话,目光痴痴的追随着天边的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