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脸认真,青蔓铃只好接下,却直接放回了圆桌。转过头看到他执着的眼神,脸颊上突然间就染上了薄彩。她重又拿起茶杯,上下几次,终是没有喝。见潜渊仍然没有放弃,只好试着转移话题:“那个……他是谁?”
“那个……他是谁?”
潜渊顺着她的目光落到如木桩般站立的人身上,他穿着钢蓝色褚纹衣,面料却是甚好的,看样子是下人中的高层。潜渊走过,一把扯下他的蒙面,一条刻可见骨的伤痕,从眉尖直至嘴角,烛火跳跃,明明暗暗的光下,越发显得可怖。
“果真是你。”潜渊冷哼一句,走回圆桌,表情有些郁郁地对依旧等着他答案的青蔓铃道,“是今天在净寒寺碰到的怪女人身边的下人。”
“住口,她可是我们霈星国长公主,语嫣公主,怎容你随口污蔑!”那人终是开了口,表情很是愤愤不平。
青蔓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先是戏谑地看了潜渊一眼,然后转向那人:“语嫣长公主怎么会派你到这里来?她不是早就嫁于樊焦家主樊焦慎之为妻了吗?难不成……”她故意话不说完,留给人无限绮丽的遐想。
那个忠心护主的人果真上了当,立马辩驳:“你胡说!语嫣长公主只是让我来确认一下,他是否为故人之后,你休得胡言!”
闻言,潜渊微微色变,青蔓铃依旧是表情淡淡,挑了一下眉,斜着眼睛看向那人,幽幽地吐出一个语气词:“哦?”满是不信之意。
那人果真是火爆性子,一激就中,话语如珠:“你若是不信,自可搜我的身。我身上有昔日霈星国邹大将军之像,你们只要一看便知。”
潜渊从那人怀中取出人像,在圆桌上展开,一眼看去,不由大惊:“义父!”
图中那人身穿盔甲,下骑白马,一手持刀指天,煞是英气逼人,从那头盔间,面部依然清晰可辨:棱角分明的脸庞,刚硬的线条,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还有紧抿的薄唇。图中之人质热,潜渊质冷,两者虽完全不同,但那形态容貌却是像足了**分。
“如何?如今你们可信?”那人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说道。
青蔓铃轻拍潜渊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轻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行至那人面前,淡淡地说道:“仅凭一幅画便认定他与邹大将军有关,未免也太草率了。这世上之人万万千,要寻出那么一两个相似的,又有何难?”
那人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不知如何回答,有些懊恼地道了句:“哎,如果他是女子便好了。”
这话可是能随便说的?当天,潜渊就恼了,冷若寒冰的目光扫过,让那人生生地打了个哆嗦,却还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于他。
青蔓铃看似随意,实则有心地行至两人之间,隔去寒意,浅笑着问道:“此话怎讲?”
“若他是女子,那么只要看一下是否金发便可判定了,哪会有如此多事?”
潜渊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变。青蔓铃假装好奇地继续诱道:“哦,是吗?这世上竟还有金发之人?”
“当然,昔日我皇最宠爱的妃子,也就是邹大将军的妹妹,雅贵妃便是金发。据说,他们一族的女子俱是金发。”
他话说完,青蔓铃突然出手,快速地点了他的昏穴。伸手将他缓缓放下,青蔓铃转头,将原先潜渊倒给她赔礼的那杯茶递还给他。半晌,潜渊才艰难地放开紧握的双拳,有些颤抖地接过酒杯猛地灌下,随即往桌上重重一搁。他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待他情绪渐渐稳定,青蔓铃才淡淡开口问道:“你准备如何?”
潜渊望着倒地之人,沉吟半晌,才缓缓言道:“把这人给她送回去。”
只怕不只是送回去这么简单吧。青蔓铃心中暗想,也不点破,只是噙着一抹了然的笑对他点头。“那我回房去看看小弋。”
在她起身时,潜渊沉沉地说了句:“先不要告诉她。”
“好。”
推开门,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光熹微,似乎是美好的一天。
青蔓铃回到房内,并未就眠,而是立于窗口,向不远处的【樊焦府宅】眺望,面色冷凝。当看到自星都方向驶来的一架马车在门前停下,一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在众家仆的迎接下,步履有些踉跄地走进府内时,她终是扯出一抹淡笑来。
“青蔓姐姐,你这么早就起了啊。”身后传来犹带睡意的呢喃声。
青蔓铃转过头,看着她有些迷茫的蓝眸,心中重重一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弋蘼的头,柔声哄道:“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弋蘼呢喃地应了声,眼睑垂下,遮住了那双天空般纯粹透亮,美丽非常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