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腼腆否认:&ldo;哪里。顾大哥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却之不恭了。&rdo;
&ldo;这才好。你吃吧,天都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不必相送。&rdo;
&ldo;好。&rdo;
靖宁侯府。
染了一身尘埃与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气的裴言昭,深夜子时才回府。
管家乔伯亲自守门,等家主归。
裴家自裴焕一支,仅存裴言昭一脉,无子的乔伯将裴言昭当支柱,更当亲人。半年前娶进了新少夫人,家里还泛鲜活气,现整座府宅森森寂然。
乔伯迎上去,看家主几缕凌乱发丝贴颈,面覆黏汗,他心疼,只能做好分内之事:&ldo;侯爷,不知您几时回,饭菜还没做,我这就去叫庖厨备点新鲜吃食。&rdo;
裴言昭大步跨入内,边道:&ldo;不用,去浴房备好热水即可,我要沐浴。&rdo;
裴言昭未抵达浴房,经过入垂花门的道路,被边上等候已久的玉桂叫住。
&ldo;侯爷,老夫人和太夫人在大厅等你。&rdo;
玉桂是贴身伺候祖母卢谷芝的仆妇。
太夫人是大爷爷,裴啸那边的人,闺名黄语丹。
他远在蓟州镇为役隶时,大爷爷一家尚且往来疏淡,自他检举岳父,杀害谢氏一族的恶名昭告天下后,更对他避如虎狼。
跟着的乔伯蹙眉:&ldo;太夫人何不在厢房歇下,有事明日再议,我瞧家主累了,不便见客。&rdo;
玉桂传话:&ldo;可太夫人偏不歇,等到这时候,说有重要的事找侯爷。&rdo;
&ldo;无妨,我过去看看。&rdo;裴言昭抬步转入了正厅。
夜寒露重,厅中烧起红罗炭,进去便扑绕有一股暖融之气。
丝毫睡意没有的大夫人,见等的人终于到来,起身叱责:&ldo;怎么这么晚才回,留你祖母一人在家,不像话。&rdo;
太夫人今年五十有五,穿得雍容华贵,鬓发油亮的梳拢在侧,看上去比实龄小,这一句也吼得中气十足。
裴言昭不紧不慢的落座在玫瑰椅上,歇歇脚,慵懒笑道:&ldo;裴家靠我撑着,我不多干点活,如何养活祖母。&rdo;
&ldo;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rdo;黄氏小声嘀咕。
裴言昭佯装没听见,眉梢轻挑:&ldo;大夫人到此有何贵干。&rdo;
提及正事,黄氏嫌恶的神色收敛,软下声音:&ldo;你四表哥裴渠在晋江府出事了,说是杀了人,你信吗?我这孙儿老实忠厚,手底下管的百人没哪个不称赞他,好端端的怎会杀人?但动静闹得可大,已经将人收了监。我找人去晋江府打点过,那儿的府尹刚好巡视外出,府丞跟御史台的人都不管这档子事。&rdo;
裴言昭揉按额角:&ldo;我在燕京当差,您叫我去管晋江府的事?怕是远水不能救近火。碰巧,跟我有点交情的晋江府府尹司徒牧,您不是说外出了么。&rdo;
黄氏被这一婉拒,积压了满肚子的鬼火喷发:&ldo;你的本领大奶奶我还不知道吗,从蓟州镇回来后就跟人窦尚书搭上了,解决这点小事还在话下?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兄弟倒啊?哎哟这世道,某些人杀了人家全家都安然无恙,可怜我那宝贝孙儿无辜还遭殃。&rdo;
裴言昭玩味的摩挲着下颔,皮笑肉不笑:&ldo;我本领大的话,不会至今让祖父跟父亲的坟茔迁不进裴家宗庙,也不会让三叔公一家还流放在外。当初大爷爷一家有功名在身,你们只要施以援手,去蓟州镇把祖父的棺柩扶回来,他们不至于落个魂归异乡的下场。当初无论如何不肯与站错永顺帝的祖父沾边,现在就敢了?&rdo;
黄氏气得牙槽哆嗦:&ldo;好啊,有能耐了,敢这么跟长辈顶嘴。不肯帮忙就罢了,还反过来数落我们一通。不晓得平日在背地里怎么咒骂你大爷爷的?!&rdo;
&ldo;没有的事儿,大嫂快坐下,玉桂给大夫人沏茶。&rdo;卢氏跳出来打圆场。
卢谷芝年五十二,比妯娌黄氏小三岁,却因年轻时随丈夫发配蓟州镇,饱受边疆苦寒,鬓角银丝闪烁,脸皮枯槁,看上去比黄氏老十岁不止,五官仍可见端庄。
卢氏手掌震桌,脸布阴霾:&ldo;靖宁,你能帮就帮一把,我们这房只有你单薄一脉,你以后也少不得你表兄们帮衬。翻那些旧账做什么,你以后长了本事自己帮你爷父迁坟去。&rdo;
老夫人一插话,场面凝固下来。老人家都一样,喜欢听话嘴甜的后生,裴言昭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卫所里滚爬上来的,手段或多或少不干净,加上裴言昭杀害谢家一事出后,卢氏更不待见这孙儿,她喜欢大伯子家那几个儿孙,差事体面口碑佳。
孙儿不接话,感觉自己话不好使了,在长嫂面前下不来台,卢氏吼斥:&ldo;还愣着,人命关天,你快上晋江府打听。&rdo;
乔伯忍不住,跳出来说话:&ldo;夫人,这么晚了,不若先让侯爷睡上一觉,天亮再去。&rdo;
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出,家主连外来客人都不如,鞋底裹着厚重泥浆,面部不洁,极为狼狈的坐这见客。
卢氏犹豫间,被黄氏一个眼神催促,态度坚硬:&ldo;少睡几个时辰抵得了什么,裴渠还在牢狱中受苦,孰轻孰重他分得清。&rdo;
裴言昭起了身,作揖赔罪:&ldo;祖母别恼,我这就着手调查。请太夫人告知你所知道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