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思忖:&ldo;是为他家大伯来的吧,裴玉书就是行御史台的一名监察御史,三弟这回调查的对象。也可能,是顺天府跟晋江府的卫军有交接。总之碍不上我们的事儿。&rdo;
姜珩心里赞同,不动声色的望向晋城城池方向。过了晋城,就是九边镇之一的蓟州镇,再过去,是东胜城,谢家男儿的葬身之所。她也知,当时的知情人都不在这里,她来这,只是想离他们近一些,更近一些,在她能抵达的边缘林地,替他们焚一柱清香,引回家之路。
姜珩望得入神,车舆陡停,她身子前倾,及时扶住了手柄。
而一直在车板上闹腾的姜弥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哇的扁嘴呜咽,车上几个女人手忙脚乱去拉他,伴着车夫传来的惊惶声:&ldo;几位夫人,前面有贼人挡道啊,这可怎么好。&rdo;
姜世洵因公务在身,先骑快马进城,留她们慢行,因而车上只有女子和孩提。他们以为晋城内部才紊乱,从燕京到晋城的一小段路,不至于发生意外,就没有带多的侍从,不想劳师动众。
&ldo;嘿,杂老头,你说是谁是贼人,老子的名声说出来吓死你!你们不知道凡是进晋城的人,都先得过我这关吗。你们车上都是几位夫人?漂不漂亮,都多大了,没有姑娘家?&rdo;
阮氏和纪氏吓破了胆。岑氏书香世家,闻粗鄙之言怒然:&ldo;哪来的狂徒,这晋城真该整顿了!&rdo;
姜珩心思一动,道:&ldo;嫂嫂们照看阿弥,我下车去会会他们。&rdo;
&ldo;珩儿!&rdo;岑氏紧握她的手,不放心。
&ldo;二嫂放心,我们亲人皆有官位在身,不是寻常人家。我说与那人听,料想他不会与我们为难。&rdo;姜珩作势要下车。
&ldo;寻常人家也不能被这样对待啊。珩儿你留点心,记请那人特征,等进了城向府尹禀报。&rdo;岑氏在背后叮嘱道。
车上的人踩着足礅徐徐下来,柳身细腰,眉若弦月,眼似清泉,五官并不似北方女子鼻挺深邃,有股淡雅恬静之美,透南方风情,宛若展现了江南一景。
挡路男人眼睛一亮,虽看小姑娘还梳着未及笄的双螺髻,但俏丽模样大致长成,可预窥未来风情无限,离十五应也差不远了,不是十三就是十四。
男人在看她,姜珩也打量他。这是令窦邯最头疼的小儿子,窦天景。窦天景也是犯案累累,被罚充为晋江府军户,归工程役管辖的工程兵,素日里不打仗时,便派工程兵修葺边防。名义上如此,然以窦天景的靠山,不说打仗,连工程也不会劳累到他。从燕京到晋城,仍顽劣不改,仗着父兄名头作威作福。
与姜武不同的是,姜武以斗殴出名,脾性暴躁。窦天景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没有下限,不是令人骂,而是被人惧,无权无势的见着他都要躲开。
姜珩知逃不过,款步走过去,在对方开口前先发制人:&ldo;你是窦天景,我们此行的目的。&rdo;
她背着手,小大人样。窦天景有点昏,轻佻又顾忌:&ldo;有点见识,认得我。什么叫你们的目的,说清楚。&rdo;
&ldo;皇上听说晋城不太平,派我爹,监察御史来视察,专管闹事违纪的人。我爹是皇上的耳目,我爹叫我沿途留意晋城动向,我又是我爹的耳目。你不是我的目的是什么。&rdo;
窦天景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咬牙:&ldo;你说我是闹事违纪之人?&rdo;
姜珩耸肩:&ldo;暂时不确定,有待观察。&rdo;
窦天景哼嗤:&ldo;拿你爹来压我,以为我会怕吗。&rdo;得知眼前是御史的女儿,他的确褪下了不轨心思,毕竟御史这种专门打小报告的东西,连他爹都没辙,像蠹虫一样恶心。他目光一转,挑软柿子下手:&ldo;那个车夫一直用眼睛瞪我,帮老子把他一双招子挖下来!&rdo;
&ldo;你‐‐&rdo;
姜珩早对这人的恶行有所耳闻,第一次对上,觉这人的恶毒超乎她的眼界:&ldo;你敢随意伤人,我让我爹记上一笔!&rdo;
&ldo;你记啊,我倒要看看,挖了区区一个车夫的眼睛能判我什么罪,何况是这个车夫对我不敬在先。哼,没准老子连你一块强占,当一回御史的女婿,你老爹还舍不得告他东床快婿了!&rdo;
言罢,竟觉有理,眼中压抑的邪恶之念复浮出。
第13章
他手下两列随侍替主子做惯欺压良民的事,不待窦天景吩咐,露出跟主子如出一辙的邪肆目光,眼睛钉在姜珩身上,朝她不怀好意的走来。
姜珩心头犯恶,目估此地到晋城城门的距离,城门近在眼前,能否跨马疾驰,杀出一条路去求助。
拔腿欲跑,刹那间,一条身影斜晃穿扫过面前,几近挨近她身的两个汉子首当其冲,被突来的蛮力击飞,弹坠倒退,接二连三压倒了身后大片同伴。
窦天景见是一小白脸,怒火中烧,亲自叉腰上场。武士被压制住了,他便自表身份:&ldo;你他奶奶的,在我面前玩英雄救美,坏老子好事?我爹乃当朝兵部尚书,窦邯是也。就是六部的首席官,也得给我爹几分面子。你小子再打,再打一个试试?赶紧跪下来给爷爷磕头赔罪!&rdo;
裴言昭哂然一笑,上前,对上窦天景趾高气昂的视线,底下转动腕骨。
猝然,猛的抡拳,在窦天景完全预料不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击对方面门。顷刻,窦天景就弹出去跟地面一堆随从做了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