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将们在帐幕中签画祝文,到神位前上香、进献熟牲和酌胙。
祭拜完毕,各将士领兵抵达午门,高束旗帜大纛,鸣金鼓,高举节符斧钹,气势煊赫。
赵祈佑虽为一后军校尉,毕竟是太子,仪仗设銮舆、擎盖、扇手、荆节,还有更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从简删去。
两日后的正午时分,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原本还要在每经过的山川洪泽处停留,进行郊祭,不过兵贵神速,这一节也免去,只待回来时再进行献俘礼即可。
日头杲杲,熏热难当。行到申时,太子车舆内的冰斧消融完了,他感闷热,差人再送一块冰斧进来消暑。岂料小吏回禀说疏漏忘带足冰块,已经用完,请太子责罚。
赵祈佑不豫,撂帘望前,恰队伍通过一个山谷夹道,顶头枝繁叶密,浓荫蔽日,便命队伍停下,稍做修整。
命令一传下去,三军统帅也不得不看在太子面子上,全都停下来。
前军主帅裴言昭策马返到后军这处来,跟太子相见,提醒道:&ldo;太子,这里已经快抵达蓟州镇,危险重重。此地两岸势高,通衢狭窄,容易设伏,还是让大军赶快通行,到了铺舍再歇。&rdo;
赵祈佑头一回在这么热的天赶路,实在受不了,蜷下一根手指:&ldo;就一刻钟,不打紧。&rdo;
裴言昭不好再□□驳,传令让斥候巡视山脉,一刻钟也不能松懈警惕。
另一边,姜珩见队伍停下,便从车舆上下来松快坐僵的身体。
&ldo;姜珩。&rdo;
&ldo;顾兄。&rdo;为女装惹人非议,姜珩换上青衫劲装,周围一些小兵并不认得她。
顾潇然解下一块玉佩,捧到她面前:&ldo;这玉触之生凉,不染汗液,戴着能祛暑,你拿去。&rdo;
姜珩正要说什么,一抹闪电身影一晃而过,掀起风一阵。
&ldo;什么玉佩啊,我怎么没有。&rdo;
&ldo;疯丫头你还回来!&rdo;
顾潇然伸手去抢,像看到仇人似的,面红耳赤。
姜珩挡在两人中间,转过身去:&ldo;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rdo;
苏闭月突然低落,将玉佩丢还给顾潇然,弯腰蹲下:&ldo;我爹要把我许给京中一位官员做偏房,我一怒之下,跑去大骂那京官一场,说他九个老婆个个下不出蛋,说他比太监还不如!&rdo;
姜珩哽了哽脖子:&ldo;后来呢。&rdo;
&ldo;后来,&rdo;苏闭月拍拍兜鍪:&ldo;那家人自然不会要我了,我爹生气,应了我的要求,打发我参加这次队伍,当个厨娘给大伙煮饭,让我自生自灭咯。&rdo;
第61章
顾潇然记起这个事,那户京官沾点天潢贵胄的关系,微嘲:&ldo;甚好,人家是龙血凤髓,怎么能娶个疯丫头回去,坏了血统。&rdo;
&ldo;浑小子你拐弯抹角看不起我!&rdo;
&ldo;先别吵。&rdo;
姜珩打断他们,往山埂边走了几步。四野不闻唳唳喓喓,阒寂得吊诡,宛若罩上了一口隔绝的铜钟。再观上方参天树木,叶静风止,仿佛上面的空隙被填满导致的风不流通。
马儿敏锐的打起响鼻,焦躁扬蹄刨坑,空气流动一股躁动的的因子。姜珩慌往太子车舆顾盼之际,却听那边的裴言昭突然喝令:&ldo;所有人马退居两旁,先让太子的车驾过去!&rdo;
话音甫毕,山头顶顶皮牟毡帽如笋顶出,他们拉弓射矢,顷刻,&lso;咻咻咻&rso;箭矢密如雨点的降落。幸而保护太子这一截的都是精兵强将,遇事没有方寸大乱,在一壁抵挡箭雨当中,有序挨边相让,让太子车驾尽快驶过伏击地点。
苏闭月在身边挥舞绳鞭,帮她挡了几箭,急道:&ldo;快上车。&rdo;
姜珩随一团洪流挤上了车座,想回过头去叫苏闭月和顾潇然,他们一下子消弭在人群中,不见踪影。
彼时有人噔的跳上车板,使车身乍然往前颠踬,姜珩噗通心跳,见裴言昭的手下徐骞回过头来对她说:&ldo;我驾车护送夫人离开,坐稳了!&rdo;
说完就调头,驱马奔腾。姜珩已然看不到太子那边的情况如何,自顾不暇。她紧缩到壁角,稳稳贴着,避免从车窗摔落下去,车厢拐角角度刁钻,木板厚实,也不易被箭矢穿透袭击。
砰砰砰几根木箭撞击到车厢上,贴耳震膜。外面持续的追击声不断,如影随形。姜珩捂耳离壁,左右颠踬间,看到雕刻四爪龙纹的太子车舆经遇车边,与她这辆并驾而行,难怪招惹来敌人的追击。
少顷,姜珩根本不知车外发生了什么,眨眼间,驾车的徐骞不见了,车板上被甩上一个趴着的人,姜珩定睛一探,那人头上束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金冠,快被扯掉下来。是太子的金冠。
车舆成了无人驾驶的状态,受惊的马儿撒蹄狂奔。姜珩冒着箭雨的危险奋力爬了出去,抄起赶车的马鞭,唰唰往马屁上鞭笞几下,使力拉拽缰绳,矫正方向。
姜珩先往四周打量一眼,不经意瞥过一辆车舆化为一个黑点,拐到了右侧山头尽口,消失在视线内。
姜珩惊讶,复又打量车上趴着的人,不是太子,是裴言昭!
他背后插了支木箭,衣裳被扯得凌乱。略一思索,姜珩明白过来。定然是为了保全太子,裴言昭先坐上了太子车舆冒充太子,穿了太子的披风,戴金冠。后徐骞又为了救自家主子,再次偷龙转凤,把太子披风穿走,但金冠来不及取下,驾了太子车舆往他们的反方向走,引开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