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步急走,转过最后一道花门时,一抹黑影从空中掠过,此时擅闯后府,非奸即盗,晏垂虹双环蓄力脱手,一来一回连击,将人给打了下来。
姬洛神色一凛,足尖轻点,人以掠过去将落在地上的女子制住,待看清来人容貌,姬洛心头心上虽觉着意料之中,但面子上却还是装出了一副惊诧:“枔又姐?”
“是我是我。”枔又先是一愣,好在反应还算迅疾,当即拍着胸脯顺气,一双眼睛四下逡巡,楚楚动人,“我不放心你们,便跟来看看,这不正好遇上前头出事,赵公子一个人看顾不得,便叫我来寻你。这位是?”
“这是晏家主。”姬洛冲晏垂虹抱拳,朗声道:“这位姑娘同我一道,还请晏老爷莫要怪罪,前头的事情就拜托了。”
晏垂虹深深望了枔又一眼,枔又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待人彻底不见踪迹,才小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干笑两声,攀上他的手臂:“赵公子如今腹背受敌,恐怕有性命之忧,姬洛,你不必因我乱了计划,解药之事还需拜托你。”枔又怕姬洛不信,故意洒了两滴泪来,唉声叹气,“哎,你们这几日没有消息,我实在坐不住,那霍正当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看你们没事我便放心了,这样,我先去府后偏门备马,到时好接应你们。”
“如此说来,倒是麻烦枔又姐了。”姬洛扶着她起身,背过身去向前头张望两眼,眼中甚是焦急。
枔又见机,知道姬洛心思细腻,怕他反口坏自己大事,遂从袖中取出匕首倒提,要冲他脖颈扎去。
姬洛蓦然又道:“你且放心,解药我们一定会拿回来的。”
枔又闻言,动作一滞,心念急转:我如今八风令已夺,这些日子来他们待我也算掏心,这少年与我更是温和以待,算了,放他一马。心头这样想着,枔又将匕首收会鞘中,凝作手刀,趁姬洛不备,朝他脑户穴敲打至晕。
这时,姬洛忽地矮身,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眼中平湖无波,说得话却白日渗人:“如果你刚才使的是利器,你现在已经死了。”
“你早就知道?”枔又以为自己瞒天过海,见此状不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姬洛将她往前一推,“锵啷”一声,匕首从袖间滚落地上。
姬洛摇头,道:“你太心急了,你不该催促晏垂虹,更不该催促我。豫章城奋勇救人的气魄还历历在目,城中取药的飒爽还风韵犹存,可眼下衣冠整洁,妆容有度,没有半分仓促和不安的你,难道有取信的道理?再者,你既已来了,霍正当不知你反水,借机偷袭之机要远胜于寄情于我等,舍大取小的唯一解释就是你另有图谋,已至你连近身霍正当的机会也没有。”
“那又如何!”枔又平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倒飞而出。
这些时日来枔又武功路数哪般,姬洛看在眼里,眼下早防着她这一手,见人一动,立刻算出她逃生之路,在院中山石下将她捉住,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第一,你为何要杀阴十一。”
“呵。”枔又冷笑一声,见人未下狠手,也按捺情绪以伺金蝉脱壳之法,毕竟姬洛离席,并不知晓自己以趁乱调包了八风令,“那老东西不死,死的可就是江有梅,谁让这傻姑娘夜半瞎跑,差点撞上我放消息。”
阴老怪眼睛虽瞎,但耳朵不背,必然是听到了动静要示警,最后却落得被枔又下狠手灭口的下场。
“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还真没骗你们,那夜我确实传的假消息,不然你以为为何只得一个喻楚楚截杀?你们还得感激我,不然便是连豫章城的城门都出不去!”枔又辩解道。
“好,就当你所言皆为真话。”姬洛沉吟一刻,接连发问:“那我问你,你究竟在替谁谋求?你千里迢迢赶到江陵是在代学坤事发不久,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是否同泗水有渊源?……亦或者你对我,又知道些什么?”
枔又脑子一懵,嚷叫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什么代学坤,什么泗水,还有你……”那个“你”字方出口,枔又摘星式起掌,用力朝姬洛心口一推,转身要跑,姬洛黑着脸仓促按住她的右肩要将人拉下。
这时,一道“咝咝”声在两人耳畔轰然炸开,姬洛以袖掩住口鼻阻挡暴起的毒烟,待烟消雾散时,枔又已经没了声息,一朵血花从背脊一路漫到腰部,十分惨烈。
姬洛松开手,女子飘然落到地上:“枔又!”刹那间,姬洛如坠冰窟,手脚发寒,这种惨烈的死法他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在鹿台死的红绡,最后连全尸都未得保存。
如果枔又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又要她死?
此刻,晏家的人都退到了前院中,而此地四下空寂,只有初夏不绝的蝉鸣和闷热中几欲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姬洛站起身时,身侧有不歇的风动草声,他皂靴在墙上山石连点二三,飞至头上张望,只瞧见一灰影起落,再眨眼之时,又并未有所获。
等他垂首下落时,只瞧见枔又并未立死,而是撺着一口气伸手去摸灰衣人沧桑的脸颊“师……师父……”,而后一声娇叹,手落气绝,人死而双目未闭。
关拜月冷眼瞥向姬洛,如风而去。姬洛追上前,在枔又身上探了探,未见到前些日子他同赵恒义交换的锦囊,心中还揣着不解的谜,只得一跺脚,跟着灰衣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