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我该信你吗?”宁不归笑了,目光越过姬洛,望着村头随风摆动的树冠和树叶,“你现在一定满腹疑窦,不如想清楚再问,我只是一个瘫子,哪儿都去不了。”
“他们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宁永思已带着熊老爷子爬到了石堆前,一边警惕地打量姬洛,一边帮着将人送到老头的背上,一句话没多说,迅速离开。
姬洛站在高岗上,感觉陷入了深深的泥潭——
宁不归看起来如厌世的人一般满不在乎,但内心却是坚如磐石,否则,也不可能以残躯,在这一隅小村中,度过漫长岁月。姬洛不自觉想起了斩北凉和他说过的故事,无论是前代刀主,还是那个邪刀入魔的师弟,都没有给予他最基本的信任,也许对宁不归而言,一生之中,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那他真的不知道八风令吗?
作者有话要说: 搓手手,马上要接上之前代国的线了。
国庆快乐呀祝祖国生日快乐!我永远爱我的祖国!比心?(激动,疯狂打call!!!
第285章
除了吃喝,姬洛一直在树下徘徊,他不靠近任何人,旁人也不惊动他。
宁不归没有收回托付,宁永思决意休息一晚,翌日上路。晚间收拾妥帖后,她出门撞见姬洛还在原处思忖,几次忍不住想除之而后快,却都被熊村长及时阻拦。这老头唯宁不归的命令是从,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却跟人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心明似镜,她眼下不敢作风猖狂,也就早早回屋,眼不见心不烦。
子时将近时,姬洛去敲门,熊村长点灯而出,给二人腾挪位置,自己往熊巴那屋去。
宁不归还未歇下,傍晚梳洗之后,合衣而躺,刻意保持衣衫整洁,像在等他:“我现在除了吃,便是睡,昼夜无分,没有多大区别,倒是你,执着得有些出乎意料,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我现在比较相信,你是个好人。”
姬洛抱着“决明”,靠在石头房子那扇不太灵活的木门旁,一动没动,远远打量着被油灯熏得脸色发黄的宁不归。
“你可有答案?”躺在榻上的人接下来的开口出乎意料,并没有如白日时那般问他想问什么。
“你在守护另一个秘密,”姬洛眼神俶尔凌厉,随着喉结滚动,声音也一点一点沉了下来,“一个和泗水楼中楼无关,但是非常重要的秘密。”
宁不归终于变了脸色。
“人对于信任而言,只有两种态度和两种对应的举动,要么信任,据实以告;要么不信,拒绝相告。可前辈您却哪种都不是,若说信任,您说话却掐头去尾;可若说猜疑,那又为何要多费口舌,将约定告知于我?”
姬洛失声一笑,那一笑静夜下漫天星子也黯然,每当“道破天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浑似生出一种莹莹玉光:“所以,您开口便反问我对楼中楼知之多少,又故意透露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就是想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只在意风世昭,显然,您发现我确与另一个秘密无关,所以走时才会留下后面的指示。对吗?”
尾音上的两个字,压垮了宁不归最后一丝伪装,但老英雄皱起眉头,急促呛咳两声后,却仍旧憋着没开口。
姬洛走了进来,朝榻上拱手一拜:“正如前辈所言,您对泗水确实不了解。在下姬洛,与惠仁先生有故,这些年一直在追查楼中楼的旧事,所以,对于您守口如瓶的秘密,我不会尝试探查,这是我对您的尊重。”
“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宁不归低声笑了起来,将白日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将目光紧紧锁在姬洛身上,“这些年来,我身边所信任的人,总是身体力行告诉我,我不应该信任,但我现在想相信你,这大概是我今生最后一次给予我的信任。”
姬洛低下头,不确定是否应该坦然接受。
宁不归问:“很沉重?”
“很沉重。”
信与被信,都怕被辜负。
宁不归不再闲扯,将藏掖的部分娓娓道来:“风世昭来见我,是在永和四年。他自称来自‘泗水楼中楼’,受楼主重托,想要说服我加入他。呵,武林秘境,我当然听过,可惜那时刀谷岌岌可危,我无暇他顾,重他是位义士,亲自将他送离太行。”
那一年,刀谷覆灭,风世昭独走长安。
那一年,惠仁先生重伤不治,燕素仪与慕容恪重逢栾川。
“他这个人,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脑瓜子一点儿也不轴,更没有文人的酸腐,我送他,他便走,头也不回。”宁不归砸吧嘴,在榻上摆了摆头,那笑中还有些无奈,“人虽离去,信却未曾断过。最后一次传书,风世昭确实留有托付,说是哪怕刀谷能躲过此劫,也必然支离破碎,元气大伤,若想恢复至巅峰,有一个人或可助力。按他措辞,言之凿凿,非常笃定此人会亲自登门见我,但他也不知会是在什么时候。”
宁不归顿了顿,慢慢看向姬洛,后者眉眼一豁,立时恍然:“不过,我并不觉得你是。”
“他没告诉你这个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
“没有,连样貌都没有,他只说了四个字:生杀予夺!”宁不归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眨眼即逝,“你叫姬洛,对吗?抱歉,我并没有在你的眼中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