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耳廓嚷嚷,压根没仔细听他的话,满脑子塞满的都是他的名字——
“相故衣携凯风令南来。”
“董兄邀我一道入滇南寻人。”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吕秋就能得到真相,若他有自己这般运气,兴许就不用死了。少年回过神来,顿时心如刀绞,忙奔过去揪着相故衣的衣襟,瞪着一双疲惫的眼睛,眼白里布满红丝。只听他低吼道:“什么!你说你是相故衣?”
“我叫相故衣怎么你了?”男子将他手从自个衣服上抖下,没好气道,“又不是天王老子避讳,还不许我叫这名儿?”
姬洛对他的打趣充耳不闻,昂着头一字一句问道:“可是你带着八风令来滇南?”
乍然提及八风令,相故衣脸色大变,随即将人撞开落于后方,目中生警惕之意,而那双修长有度的手也一并摆在胸前,起了个把式:“你听谁说的八风令?”
“既然身为九使,那你一定知道曲言君和燕素仪对不对?”姬洛忙报名讳认身份。
然而,眼前人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张口说的话差点没把少年郎惊吓得神魂离体。只听得他道:“哈?曲言君……哦,名字有点耳熟,人老了记性不大好。”说罢,愣是顿了好半天,才神神叨叨地一拍脑袋敲定,“哦,想起来了,惠仁先生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不过燕素仪是谁?等等,说了半天,你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注1、2:这两段话皆来源于网络,不是我写的,非我原创,在这里作为引用,特此标注出来。
我试过找具体出处,有的说就是周郎和诸葛亮说的,但有的又说是后人编的,所以没办法直接标明了,望周知。
最近略忙天凉了,小可爱们注意保暖呀
第99章
这人知道曲言君的名字,还晓得他的雅号,可对燕素仪却无半分熟悉,着实让姬洛纳罕。本着行走江湖切勿轻信他人的常识,姬洛索性问他如何自证身份,那相故衣看他点破九天令使,似是有些犹豫,遂又掉转头询问少年的来历。
见自己不说他便也紧咬牙关,毫厘不让,姬洛无法,只得回头看了一眼呼吸沉稳,好梦正香的爨羽,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大概解释了一遍,并将那支燕素仪要求他交付给侯方蚩的竹简给了眼前人。
“原来小九名叫燕素仪,这名字挺好听的。”等说到‘洛河飞针’为救自己,丧命于长安城楼下时,相故衣拍腿恍然,但脸上神情除了惋惜,并无丁点哀伤。
九天令使结于泗水楼中楼,勉强也能凑个同门之谊,为何这人却似没心没肺,铁石头一般?姬洛困惑不已,便问道:“你真的是‘楼中楼’的人?可在下瞧你压根不识成天令使的大名,这叫在下如何信你。”
“我说,你们这些小子也太难缠了!”约莫是瞧着姬洛的年龄想起了让他吃瘪多年的青年祭司,相故衣气得一兜手,将竹竿刺鱼往肩上一挑,颇有些愤懑,“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羡天令使!看在你是惠仁先生相中的人的份上,你相叔我也就多说两句。”
姬洛作揖施礼,道:“洗耳恭听。”
“你可知那九天令使从何而来?”相故衣极目青天,追着苍空之上海东青和兀鹫盘亘的飞影,追忆回往昔,道:“九天令使说是‘楼中楼’的人,其实也不尽然,很少有人知道,除了楼主和侍臣以外,其余的人皆是生于江湖,来于江湖。他们或是因为避难躲仇在此,或是幼失怙恃而被楼主收养,亦或者如老夫这般心有所求而拜在门下,所以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亲厚。”
依相故衣所言,他出身在江南的一门小户人家,幼时家中有一二余钱,他又艳羡话本子里的江湖高手,于是拜别父母,独自往山中求艺。
也该是命中注定,他散尽钱财,却因资质不佳而接连被拒,其中不乏有数百年的武林泰斗,江湖豪门。可那时的相故衣眼界小,人又心高气傲,不肯俯首认低,非名门大派不要,于是继续四下拜师,身无盘缠便每日睡在窝棚马厩里。
“夜里雨打茅草风来急时,我总是做梦梦到曾经村镇上不如自己的人都成了一身功名武艺,而我,仍旧是籍籍无名的山野草民。”相故衣叼了根草,用舌尖顶着草茎转了转,呸了出来,“年少的时候看不开,害怕失去,更害怕一辈子都这么个浑噩度日,难以挣个青史留名。”
看他如今的手法,想来是有机遇的,姬洛很是捧场地问道:“那后来呢?”
大概是上苍怜悯他恒心不易,相故衣二十五出头时,终于遇上了一个游方居士,那居士欲授他功夫,言明此武功不限年岁,不问根骨,唯有一条,无法在逢人耍威风。
相故衣行事没个深思,只当那居士怕他用武不当,所以故意说来规制,他想,反正等武功学到手,也不愁不能大展拳脚。于是,他便兴冲冲随那居士去往一处青山脚下,和另二个同门师兄一块练武。
三十载往前头探看,日子倒是过得平淡朴素。没多久,居士便过世了,死前将自己平生三大绝技传于三人,老大得惊鸿飘影,老二得千面易替,而相故衣得的就是那套揽月手。至此,他才晓得他们的师父是盗跖一脉的传人,练就了一身独步天下的手法、易容术和轻功,但这些个绝技却都见不得光。
相故衣出身虽微薄,但家中上下也还能识文断字,骨子里装着读书人的清高,这会子练的武功说白了乃是个毛贼的本事,说出去不仅丢人,还会被乡里乡亲戳脊梁骨。因而,他赌气出走,天下之大,一时之间更不知自己为何要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