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爨羽见少年没有半分畏惧后终于打了退堂鼓,三两下剥除蛛丝,将嘴唇贴在姬洛耳畔笑道:“骗你的,根本没有机关,只是蛛丝带毒罢了,你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是不是怕被人瞧见,将你我捆作奸夫淫妇,抓去浸猪笼呀?”
“你想多了。”姬洛余光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应道。这时,他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可哪里有问题,又实在说不上来,只得按照爨羽的话,将手伸进洞中,果然摸到一颗浑圆冰凉的珠子。
待他取得辟毒珠,爨羽脸色一变,催促道:“快走吧,有人来了。”
虽然此地环水而荒僻,但又是恶臭毒气,又是穿洞开墙,巡逻的人不是傻子,不会一点风声也未闻。
姬洛背着爨羽突围,按照原定计划向庄柯所在的位置靠近,府上开始敲锣打鼓加强戒备,好在还有位熟门熟路的家伙,什么僻静小道猫狗洞全都清楚不已,饶是少年也不得不唏嘘,这姑娘是受了多少大难,逃过多少次才能将旁门左道都铭刻在心中。
不幸的是,他们还是被爨府的人给堵住了去路,家丁纷纷出头包围过来,可喊的第一句既不是“俯首求饶”,也不是“交出辟毒珠”,反而指着爨羽脸色怪异地大喝:“快把她放下!快把她放下!”
“嘻嘻,别听他们的。”爨羽这时候又乖巧地像只猫儿一样,躲在姬洛背后不敢冒头,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爨氏和天都教不和,我是他们的刀,他们怎么会愿意折刀,他们会把我抓回去灌药,会折磨我。你知道吗,他们为了控制我,让我服毒,让我乱|伦,让我再也没有脸走出这里一步。”
姬洛心头一跳,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背衫已被她的眼泪湿润,可爨羽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个劲哭泣不止,此刻群山间有饿狼啸月,竟莫名让人生出一丝哀怨。
这时,刀枪剑戟都扑了上来,姬洛一手扶着肩上的人,一手出招拳打四方,待扫开第一批围攻的家丁后,姬洛运起‘天演经极术’,当机立断,观星走位,将那些人绕了个七晕八素。
然而,他有对策,人有下策。
眼见活捉不成,那些人拉网结绳,当头罩来,又纷纷放出虫蛇,洒出毒物毒烟,要将他们毒死当场。爨羽抬起头来,红着一双眼睛,做了个舔齿的动作,忽然用手肘朝姬洛背后推了一把,改了他的步子,替他挡住并吸尽所有的毒雾,堪堪伸出手去,直接拧断了两人的脖子。似乎这样还不解气,那女孩竟然两指一掏,将人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姬洛皱眉,他们求而不得才出此下策,并非要与爨氏正面对抗,若是放任爨羽杀人,那么之后算账这事就结不清了。
爨羽听了他的话,很是委屈,却乖乖地抱着他的手臂:“他们要伤害你……好吧,我听你的,因为你答应过要带我走。”
姬洛甫身一冲,从绳网中挣脱而出,恰已杀到高墙之外。他抬手一舞,将背上的人扔了出去,自个儿从假山石与砖瓦上借力,叼着断剑一并倒飞出去。
等在外头的庄柯接着怀中的小女娃,眉头先是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姬洛已经跃身上马,往马屁股上一招呼,带着人风似的逃命而去。
“府上根本没有奇花‘如何’,老关说跟我们城外汇合。”庄柯一本正经道,再低头看了看那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且瘦巴巴的女孩,不由促狭道,“姬洛,我当你是个洁身自好的正直君子,没想到也干这种偷香窃玉的事呀?”
姬洛瞥了一眼,还未发话,爨羽先冒头了,像只露出爪牙的野猫,眼里全是凶光:“我不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别说话。”
庄柯正想讽一句有脾气,就见那姑娘双手十指朝他喉咙抓来,那尖长的指甲上甚至还沾染着带毒的血,竟真是要让他这辈子再不能开口。
毒大夫若让人给毒死了,这江湖上的名头可不就成了笑柄。庄柯稍稍避开,却仍旧被她五指抓破,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臂膀上攀升,眼看就要从肩井穴蔓延之下,切入心脏,他瞬时翻出一颗药丸吞下,将其化了去。
“咦!”爨羽发了一声促音,而庄柯则拍掌大笑,望着小姑娘的方向再没了恶毒,反而是由衷的狂喜,“好毒!绝世好毒!你再抓我一手试试,你身上应该还带着别的毒。”
“呸,拿开你的脏手!”眼见那庄柯非但不畏惧,反而显出癫狂色,爨羽也没辙了,往姬洛那方缩了缩,“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会子逃难都来不及,偏这俩不似常人还有心斗毒,姬洛真是头大如斗,长长叹了口气:“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
快马直达城郊,关拜月早早候着,眼见人中多了一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不由分说埋汰了姬洛一句:“你怎还带着个累赘。”
“你说谁是累赘,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一看你这衰相,准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爨羽嘴巴上咋呼,偏这三言两语正中了关拜月下怀,后者脸色顿时很难看。
爨羽委屈巴巴地:“是他先骂我的,你会不会扔下我?”姬洛别过脸去,就听见她在背后幽幽磨牙,“你如果丢下我,我就把你们都毒死,再自尽。”
“你先把我毒死试试?”庄柯眼中带光。
关拜月照着他脑门上呼了一掌,实在忍不住了:“都在胡闹什么!”这时,爨羽瞅了一眼,看庄柯被收拾心情顿时大好,“要你多嘴,烦人精!”说完,还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