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夫人马不停蹄地去通知吴鸾。吴鸾看着热火朝天刚建了一半的院子,傻呆着问;&ldo;新房还未竣工,如何是好?&rdo;
&ldo;没事儿,你住的那院子还挺新的,粉刷一下就能当新房用。等新院子建好了再搬过去。&rdo;卫国公夫人手一挥,替吴鸾做主了。
&ldo;家什总得换新的吧,订的红木雕花床还没有做成,不知能不能赶工出来。&rdo;吴鸾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ldo;不用。柳府陪嫁里有一整套的檀木家什,几年前就备好了,如今从库房里拿出来,再上一遍漆就能用。&rdo;
&ldo;那席面、请柬,还有新房里的寝具,结亲当日的吉服……&rdo;吴鸾是个细致人,突然将婚期提前了三个多月,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卫国公夫人比自己儿子成亲还积极,&ldo;从简,一切从简,先将新媳妇娶进门再说,有不周到的地方后找补都行。&rdo;
娶媳妇还有后找补的?
送走卫国公夫人,第一个疯了的是薛管家。还有二十多天新夫人就进门了,府里一切还没准备利索呢,园子里几处大兴土木,暴土扬长,该采办的东西还没有采办周全。连请柬都还没写呢。薛管家在吴家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么为难棘手的事儿。
薛管家掰着手指头给吴鸾算,&ldo;第一件,要赶紧派人去通知山西宗族,这一来一回至少二十多天,宗族的长辈接到消息需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方能赶在成亲当日到京城。第二件,院子里的工程即刻停了,打扫干净,没建好的地方用绢布围起来,不能在成亲当日让宾客看见只有四面墙却没有房顶的毛坯房子。第三件,成亲那日原本订的是春熙楼的席面。春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一般提前半年席面就订满了,不知能不能看在侯爷您的身份地位上给加个三儿,将八月份的酒席改到四月份。若是不能还得换一家。第四件,请柬至少要在成亲日前十天送出去,要找人来抓紧抄录,所以请谁不请谁,侯爷还得早作定夺……&rdo;
吴鸾看着薛管家的嘴一开一合,却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成亲是满怀期待的,无论是为了与他一早有婚约的柳亦寒,还是为了一心想抱玄孙的老夫人,更或是为了他们吴家的列祖列宗,他都应该全身心地投入到婚事中,及早把柳亦寒娶进门。
他也正是这样做的,又是盖房子,又是筹备家当,与人说起娶媳妇来也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慡的精神面貌。
可是如今突然临到了当头,吴鸾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要做新郎官的喜悦,反而有些怅然若失,心烦意乱。这种烦躁不是来源于成亲诸事没有准备齐全,而是来自于他发现自己离被这段婚姻缚住的日子又近了三个月。
丢下喋喋不休的薛管家,吴鸾转身出了侯府。
狂风咋起,吹来一团乌云,遮天蔽日。伴着雷声的轰鸣,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雨点连成了线,紧接着又连成了水幕。大雨瓢泼而下,如同从天上往下倒水一样,四周白茫茫一片,只闻&ldo;哗哗&rdo;的水声。
街上鲜有行人,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傻疯了逗留在外面。然而琉璃胡同的一堵墙根下却蜷着一个人,浑身湿透,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低头耸肩,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如丧家犬一样的可怜。
吴鸾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他从侯府出来,徒步走到这里,顺着墙根坐下,然后他就睡着了。忽然觉得浑身湿冷,一激灵醒了,才发现头顶大雨倾盆,身下一个水洼。
即便如此,他却不想起来,只是抱膝而坐,将脑袋扎在膝盖上,任凭大雨如注,毫不留情地浇在他身上。
头顶忽然没有了雨,吴鸾哆哆嗦嗦地自膝盖上抬起头。一人站在他身前,手中一把竹伞罩在他的头顶。
那人身上一件简单的青布袍子,却好似周身都发着光亮。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住,天地间只剩下在雨中对望的两个人。
吴鸾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ldo;爷……爷路过这里,走累了便坐下歇会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