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层高楼,直插黑云。一眼望不到顶。
站在小区的电梯门前,郑法融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他的脚步踌躇着,心里打起了结。为什么这个自己异常熟悉的地方,这个时候会给自己一种很陌生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大活人睡在太平间里的滋味。
郑法融弯下腰咳嗽了几下,身子有些佝偻。40w大白炽灯的黄光下影子有点颤,跟刚才的意气风发相比,现在的他倒有点风烛残年。
他的脚一直停在电梯门前,而那个门也一直开着。最后,他还是后退了一步没有进去,心里似乎在害怕什么。
&ldo;郑师弟,最近,切记要小心呐!&rdo;中年道士的话此刻刷的一下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澹台灭明一般不会这样对一个人反复叮嘱,既然这样做了,肯定是有深意的!
&ldo;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rdo;郑法融紧了紧手上的那串老藤木念珠,念了遍九字真言,希望借着这温润的手感抵消心里的不安。
忽的,一阵彻骨的寒冷直接爬上了他的脊背,凉丝丝的。使他不自禁的毛骨悚然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周围,就在某个莫名的角落,长着一双眼睛,在不怀好意的望着他!然而,他并不知道那是谁的眼睛,或者说那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ldo;我不该这么胡思乱想的!&rdo;
郑法融擦了擦额头,虽然实际上他的头上并没有出汗,但这种动作多少会给他一些心理安慰。
&ldo;亏你还是个风水大师!&rdo;想到这他脸色一红,摇摇头,既然按响了电梯。电梯朝着二十二层,缓慢而有节奏地上升。狭小的电梯里,充斥着日光灯的白色光芒,以及缆绳轻微的声响,除此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墙上红光闪烁,郑法融抬头一看,亮着的那一个按钮是&ldo;-1&rdo;。瞬间,一阵冷气从脚底直达头皮,心脏像被什么抓了一下。这怎么可能?他们这栋大厦,最低的也就是一楼住户了!他妈的,又哪里来的什么地下一层!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狂乱地按电梯的开门键,却毫无反应。电梯无动于衷,仍然朝着地底,缓慢而有节奏地下沉。狭小的电梯里,充斥着日光灯的白色光芒,以及缆绳轻微的声响。
&ldo;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路上压死了只黑猫,上楼了电梯还出技术故障了!&rdo;郑法融冷汗直下,一边用力砸按键,一边抬头看门上的红色led数字。
&ldo;对了,电话,电话!&rdo;危急关头,他灵机一动,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糙,慌手慌脚的掀开了电梯按钮下的塑料盒盖,一把拎起了紧急话筒。
&ldo;喂,有人吗?我这电梯失控了,失控了!快来救我!&rdo;郑法融大声呼救,回答他的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盲音。
&ldo;物业,他娘的物业哪去了?保安,电梯卫士,你们……你们都他娘的见鬼去了吗?&rdo;他攥着话筒的手柄,眼睛血红的咆哮起来,这回那头终于有人接听了,但却不是保安的声音,而是某个女子一连串的报数:&ldo;5,4,3,2,1,-1……&rdo;
这怪异的女人腔,就如同拉锯条一般,揪心的惹人蛋疼。
&ldo;嘶……!&rdo;郑法融一把甩掉了刚才还紧握的话筒,紧张得浑身哆嗦,缓缓退到电梯角落里,看着电梯在轰鸣声过后,慢慢的停止了运作,没错,这里正是负一层。
他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向电梯口,去按那些按钮。它们好像死尸一般失去了弹性,无论郑法融怎么焦急地尝试,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ldo;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rdo;被困在密室里的郑法融嘶哑的叫了起来,大脑生锈般的一片空白,现在在他眼里,什么都是恐怖的,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个让他害怕的地方。
想到这,生的欲望督促着他扑上前去,用手去抓那堵电梯门。他要用力挖,他要挖出一条生路。电梯门给卡的很死,手指马上就给勒破了,血从里面渗了出来,涂抹在电梯门上。咯嘣。右手拇指的指甲,嵌在不锈钢门板之间fèng隙里,他一下太用力,整个被拔了出来。血肉模糊,一股钻心的痛。
俗话说十指连心,郑法融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又哪里受得了这般撕心裂肺的剧痛?当即&ldo;哎呦!&rdo;一声,撅着屁股坐在电梯门边,捂着手嚎叫。只是叫了一会儿,他慢慢的叫不出来的,因为他分明看见:那扇电梯门,那扇原本仿若被钢汁浇灌了般密不透风的电梯门,此刻正缓缓地、无可置疑地,朝左右两边退去。
开了?郑法融大脑一阵短路。
这……这就开了?他不敢相信的站起来,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眸子紧盯着走廊的尽头,仿佛看到了美好的生活,还有依旧光彩的岁月。
于是他,坚定地,毫不犹豫的踏着步子走出电梯。走廊很窄,而且没有一扇门,两边全是白花花的墙壁。红色的消防栓,还有绿中透着诡异的安全出口告示牌。
郑法融屏住了呼吸,掏出打火机点着了一张随身携带的符咒,火光亮堂堂的,将原本杏黄色的纸面烧成了乌黑,转瞬间落到了地上,团团蜷缩。
不管有用还是没用,郑法融此时已经循着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白色的墙壁在他的身边不断褪去,不知是错觉还是视网膜障碍,他只觉得那些墙壁似乎在抽象画般的抽离,扭曲,四分五裂。越走越感觉走不到头,越走越觉得异样,回头一看,那个电梯,那电梯,竟然还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
&ldo;咯咯咯咯……咯咯。&rdo;突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ldo;难道是……那……!!!&rdo;听到熟悉的鬼笑,郑法融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咬着牙,缓缓地转过头来……
身子在一瞬间如大理石雕塑般完全怔住了。瞳孔无限量的紧缩,他的嗓子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想叫都叫不出来。
究竟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竟然让一个职业神棍,如此惊慌失措?
&ldo;叮!&rdo;原本led灯狂跳的电梯似又恢复了正常,它晃了晃,动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郑法融扯下颈子上系的关公玉佩就向前方砸去!然后不顾一切的冲向即将关闭上升的物业电梯。他要逃,逃!
&ldo;膨&rdo;那枚玉佩并不像想象的那样中呈一道抛物线落下,而是在半空撞到了某个看不见了东西,爆出一团金色的光华,然后生生的炸成了粉末!碎片咕噜噜弹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