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猛那双承继北蛮外公血统的碧绿眸子幽幽然一瞟,似笑非笑。&ldo;小红枣,想开荤了?&rdo;
红枣一抖,慌道&ldo;小的不敢,小的、小的……还小呢!&rdo;
完颜猛视线往下,本来想嘻笑一句&ldo;看着是挺小的,只能挠痒痒呢&rdo;,不过忽然记起自己现在不是在北蛮国外公家胡作非为……呃,率性奔放的时候,既已回到中原,多少得学学汉人的装模作样……嗯,内敛。
要不成日被老皇帝追着碎碎念叨也挺丢脸,外公光为这个就没少派小舅舅千里迢迢来抽他,害他每每为了&ldo;敬老尊贤&rdo;不得还手,还得躲到屋檐上趴着装死,做晚辈做到这份上容易吗?
唉……
&ldo;昨夜嘛,还行。&rdo;他摩挲着下巴冒出头儿来的暗青胡碴,嘴角微勾,&ldo;有点意思,就是虚了点。&rdo;
&ldo;欸?&rdo;
&ldo;小红枣啊,&rdo;完颜猛看着一脸稚气犹存的贴身小厮,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瓜,笑吟吟道&ldo;男子汉的世界,小孩子是很难懂的,哈哈哈哈!&rdo;
身为一顶天立地阳刚味儿都快拧出汁子来的男子汉完颜侯爷,在欺负完小孩子后,哈哈大笑地大步上朝去也。
红枣一边为自己太小,不能参与男子汉的世界而泪汪汪,一边赶紧吸鼻子追上去了。
&ldo;侯爷侯爷,您的朝服朝冠朝靴还没换,也还散着发,当心皇上又要罚您抄礼经了啊啊啊!&rdo;
隶属京城下九流行业之一的&ldo;鸣玉坊&rdo;内,尽管清晨凉风冻得人频频打寒颤,还是阻止不了其中一处老旧却典雅的大宅内,那犹如裂金碎玉、黄莺出谷的拉嗓子唱曲儿声。
相和大曲取&ldo;艳,趋,乱&rdo;曲体,由一人唱三人和,演进为丝竹奏和,可清艳可磅礴,可哀婉可悠扬,而鸣玉坊中最为闻名的戏曲班子,当属&ldo;绮流年&rdo;了。
&ldo;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绳,桂枝为笼钩……&rdo;一道娇娇嫩嫩中带着不需刻意便自风流荡漾的女声吟唱着,令得闻者为之神驰体酥。
&ldo;绮流年&rdo;的班主,面容清俊如谪仙的风霞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花廊下,那身形娇小却袅袅婷婷的小姑子,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ldo;唉……儿大不由娘啊!&rdo;他喃喃自语,语气甚是沧桑哀怨。
一旁端立的奶娘眼角抽了抽,克制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ldo;大郎君,这话不是用在这上头的。&rdo;
&ldo;奶娘莫再说了,霞光知道自己忝为兄长,管束不住自家妹妹。&rdo;风霞光以宽袖掩面,眼角泪光点点,黯然销魂伤神之态,煞是叫人为之心折揪疼难当。&ldo;霞光……对不住爹娘啊……&rdo;
──后头还不忘拉长了个漂亮的尾音。
奶娘觉得自己这都是奶出了两个妖孽……咳,两个什么人物啊?
的风流妩媚,小的妩媚风流,日日在戏班子里头薰陶着,就连下了戏都比上了戏还要像是台子上的角儿,搞得她老婆子每日早晚在老班主、老夫人牌位前上香的时候,也不知是该哭自个儿失职还是该赞自己称职得好?
&ldo;大郎君,老奴不是这个意思。&rdo;奶娘比他还想哭。
&ldo;奶娘,您说&ldo;绮流年&rdo;有我入了这个火坑便罢,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妹妹也一失足成千古恨呢?&rdo;风霞光泪眼迷蒙地瞅着奶娘,险些把老人家一颗年久失修的老芳心都给迷勾了出来!
奶娘赶紧定了定神,暗暗念了句&ldo;阿弥陀佛!色即是空&rdo;,随即叹气劝道&ldo;小娘子这失足也是自愿的──呸呸呸!不是,老奴是说,咱们家小娘子天生就是唱戏的好苗子,无论是嗓子气度身段皆是上上之选,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家,想必届时也不输大郎君您呢!&rdo;
&ldo;可我不想妹妹抛头露面,我想给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找个好夫郎嫁了,日日喝金咽玉安享富贵,也省得受这风吹雨打粉墨登台之苦。&rdo;风霞光爱妹情深,说起话来也清楚明白条理多多了。
&ldo;哎哟!我的大郎君哟……&rdo;只是奶娘听着大郎君的&ldo;心愿&rdo;,再想到小娘子的&ldo;宏愿&rdo;,那张老脸便狠狠由白褪青变黑,旋即老泪纵横哭哭啼啼了起来。&ldo;小娘子要是肯安安稳稳寻个好人嫁了,就是叫老奴在佛前磕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也愿意,可──可小娘子她──她──&rdo;
──她偏偏想的是将来享誉京城、金盆洗手后,要像前朝和戏文中那些个皇族公主、高门贵女似的,养上个面首好生快活快活呀!
……天老爷啊,祢还不如降一道落雷把我老婆子给劈了吧,呜呜呜!
奶娘只觉心肝儿都快被大郎君和小娘子给摧煎干了,自个儿上辈子肯定是杀人越货刨人祖坟了,不然怎么会摊上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