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虽然脸上仍有泪珠,可也被她妯娌两个给逗笑了,拿手指着她俩:“你们两个呀……没事也拿我这老太婆取笑!”张玉芝在她身后,拿起桌子上扫床铺的小扫把递过去,悄声说道:“娘,我给你拿小扫把,你瞧谁不顺眼就敲她!”吴氏笑着敲敲她手骂道:“呸!你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少在这儿架桥拨火的……”
这回不待清宁回击,顾氏就取笑起来,手指在这小姑子和清宁两人间指点着:“看把你能的,现在这是你嫂子,再过些天是你主母,到时你要受了气,可别来找我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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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说出来,别人不说,单是郭威就愣住了,目光先是禁不住的和张玉芝对视一眼;那张玉芝顿时便闹个大红脸,急忙躲闪着他目光,扭头瞪着顾氏呸了一声,羞涩地扭过身,低着头躲到老太太身后一言不发;老爷子、老太太只是微笑点头,并不答话;清宁在他身后轻轻解释道:“先前老太太和我说过的,我想着既然爹娘都说了,这在咱们家也算是好事,想着等接了爹娘他们过来,再跟你说的……”
一般说来,当家主母若是真的想给丈夫纳妾,不需这么麻烦,有时甚至在事前都不须告诉丈夫,事到临头再说一声即可,但那是那些做妾室的女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若有也不会给人当妾了;而张玉芝这身份明显不能如此对待,张记和吴氏老两口既心疼女儿,也把郭威这义子当做亲生的一样,想要撮合一下,可就不能不跟清宁商议;而清宁也不能随随便便地便让这义妹就这么寒酸的进门。
如今官员,如郭威这般内闱中只一位正妻,却没有妾室的,反倒少见。清宁以前也曾和郭威提过,却是别的普通人家的女子,但都被郭威一口否决,根本不容她多说。清宁心里也感念丈夫待她情深意重,不过这些年来在京师里安家,经常会和一些官员家眷相聚,有时便不免提及这些家长里短的,有的便含沙射影地讥讽清宁有河东柳氏之性;清宁对这些自命高贵的女人嗤之以鼻,却也改变不了官场那淫靡的风气。
前两年看望张记吴氏老两口时,吴氏曾提及过,说女儿张玉芝曾经许配过两家,都是未嫁而夫丧,这就有了“克夫”的闺誉,就不好再说人家了。老两口心里也是着急,这女儿的终身大事一误再误,便是六七年过去,张玉芝也从十六七岁被耽误到了二十三四;如此年龄在后世还可说“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女孩子”,但在这时代便是老姑娘了,便如后世三十三四了一般。
须知在这个时代,不管男女都流行早婚,十五六岁结婚成家甚至有了儿女的比比皆是,等到了三十来岁,便都有可能抱上孙子当了祖父祖母,或是外祖父母,可以自称“老夫”、“老妇”了。眼看着张玉芝年龄一年大过一年,老两口心如火焚,但再着急也不能把女儿许配个不知底细的,思来想去,便想着奶儿子郭威为人忠厚,待人诚挚,倒是合适,虽然他已经娶妻,但身边只清宁一人,再无贴身人服侍,让女儿嫁与奶兄,也算是亲上加亲,哪怕是做妾,也不算辱没了女儿。
——他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原只是郭家下人而已;下人里有了好女儿,被男主人看上继而收了房做妾室,在这世道再正常不过了,甚至算得上是他们高攀。只是这事不好去跟郭威说,只能与清宁这个当家主母商议。
清宁心里自然会有些酸楚,可思忖许久,也就答应下来。一则世风如此,再则也知道这位义妹的心性,三则她这些年来没了生育能力,生育的六个子女夭折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唯一长大成年的女儿已经出嫁,唯一留下的幼子也失散了,本以为也已经夭折,只是还存留着一线侥幸,才并未死心,一直在寻找;虽然因故收养了她娘家侄子做养子,可娘家哥哥那边也没再生,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还了回去,便起了给丈夫纳妾,以图接续郭家香火之意;近年来郭威步步高升,也算得上门楣光大,光宗耀祖了,便断断续续的也有媒人上门,说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来给郭威做妾,虽然被丈夫拒绝,可她也没断了这方面的心思。她寻思着找个陌生的或许会给自己添堵,还不如便宜了张玉芝呢。
郭威叹息一声,也就没再纠缠,不然的话,这当着这么多人,张玉芝也在,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个就会极其尴尬,至少张玉芝在这屋里就待不住了。
这时的气氛当然会有些微妙,郭威便强自镇定,看向二老说道:“现在天色也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天,尤其爹娘你们二老上了年纪,赶了这么远的路,要早些安歇才好。”他看看床上的薛平平,“至于平哥儿这里,让几个细心点的丫头嬷嬷守着就行,别因他一人把大家都绑在了这里。”说着便去搀着张记,“义父,咱们去那边,那边屋子里有个暖厅,和这屋一样的暖和,用点茶点,说会儿话消消食,早些安歇。不然就你们这身子骨这年纪,赶了好些天的路,再这么撑下去,儿子心里真的不安!”
张记笑着点点头,看向妻子吴氏:“文仲说的在理,咱们就听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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