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厌恶着裴夫人,但景家重礼节,景文忠和景夫人,还是双双站起身来,朝裴夫人行礼问安,“裴夫人。”
只是,那表情不见恭敬,而是忍着怒火。
永安侯府是世袭一等侯府。永安侯在朝中又担着要职。裴夫人身为一品诰命,目光只淡淡扫了下眼前几人,一言不发地走到上首坐下了。
然后,她森森然地望向郁娇。
因为,郁娇没有行礼,而且,郁娇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直视着她。
看得裴夫人的心头,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这个郁娇……
该死的,看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像死掉的林婉音?
她闭了下眼,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再次睁眼来看郁娇,她又发现,郁娇还是那个郁娇,只不过,穿得像林婉音而已。
刚才,是她看花了眼。
郁娇将裴夫人惊慌的眼神,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起来,裴夫人,这是在心虚吧?
她今天故意穿成林婉音的样子,一是让景老夫人认出她,让景老夫人安心;二是,要告诉裴夫人,林婉音即便是死了,也会处处存在,会跟裴家人不死不休!
郁娇的目光,又漫不经心地移到裴夫人身侧的单妈身上。
其实,不只裴夫人发现郁娇像林婉音,单妈也发现了。
当郁娇的目光朝她直直看来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林婉音的目光!
林婉音死前,就是这么看她的。
那天,她踢了林婉音三脚,剪掉了林婉音的舌头,又剜了林婉音的双眼。
林婉音这是鬼魂俯身,来找她报仇来了?
单妈吓得身子发抖,脸色苍白,额间冷汗淋淋。
“郁娇,见过裴夫人,夫人万福。”一声清丽婉转的声音,将单妈拉回了现实。
她眨眨眼,再次朝郁娇看去,哪儿还有林婉音的影子?郁娇的眼神清澈如潭水,懵懵懂懂如小鹿,根本不是那个眼神犀利的林婉音。
娇娇小小的郁娇,正站在裴夫人的跟前,垂首行礼。
原来,是她看花了眼而已。
裴夫人让郁娇足足屈膝了半碗茶水的时间,才缓缓说道,“请起吧。说来,你还是我的姨侄女。来人,看座。”
“是,夫人。”有丫头引着郁娇,坐到了景夫人景文忠的对面。
郁娇落了坐,然后,好整以暇地看向裴夫人,看裴夫人如何归还林婉音的嫁妆,抑或是,蛮横不讲理地霸占着林婉音的嫁妆。
“裴夫人,今天我夫妇二人来贵府,是为了外甥女的嫁妆一事,她人已过世,这嫁妆……”景文忠站起身来,朝裴夫人拱了拱手,问道,“是不是该归还了?”
景家人重规矩,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
裴夫人却不客气,冷笑一声,“这古往今来,还没有哪家人,娶了媳妇,送回嫁妆的例子。婉音的嫁妆中,还有我裴府送去的彩礼,等于是,我们自己拿着自己的东西,你们来要,说得过去吗?你们不想吃亏,合着,要我们裴府亏?”
饶是景文忠脾气好,也被气得脸色铁青,“裴夫人,裴家的彩礼,婉音也随嫁过来了,我们不要彩礼的那部分,我们只要婉音的嫁妆!”
“……”
“婉音的嫁妆中,还有我妹妹景氏的嫁妆,我们来要,如何说不过去?婉音人都死了,你们扣着嫁妆不还,是何道理?”
“哈,真是好笑!”裴元杏忽然冷笑一声,“我们裴府为了娶婉音,也花了不少银子。”
“……”
“摆酒宴,请仪仗队,请顺天府出衙役来维持街上的治安,请轿子,请族人送客迎客,装饰喜房,做家具,做嫁衣,做首饰,哪一样没有花银子?”
“……”
“别人家娶媳妇是赚嫁妆,我们裴家是亏银子倒贴了不少。谁叫她说,喜欢十里花嫁的?为了那个十里花嫁,为了讨她欢心,我哥哥买了不少朱红绸布,铺了整整十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