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无奈、悔恨、愧疚化作一声悠长的叹,她说:“李淮,你给我听?着。父兄在,严克身负桎梏。父兄死,他?严克——必反。”她抱着弟弟,用手抚摸他?的头发,“弟弟,你是把天下送给他?了。”李淮身?子狂抖,“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李凌冰问:“高雪霁人在哪里?”李淮道:“另一个人自?己过虎牢山去北境大营了。”李凌冰捧起李淮的脸,从?上至下俯视他,“李淮,你?命真好。他和高雪霁两个人,任何一个发现你?骗了他们,早就把你抽筋剥皮了!李淮,滚吧!在?他发现之前,能滚多远滚多远。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日内,我能保止厌对此事一无所知。”李淮瞪大眼睛,“姐姐,你?不要我了?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李凌冰琥珀色的眸子眯起来,手指揉搓李淮的脸颊,“我会护住你?的性?命。此事之后,我不姓李,不是中州的玉璋公主,不是圣人的姐姐,不是太后的女?儿。我只?是之寒。从?前的那些事,我放下了,我——原谅我自?己了。之寒会留在?定州城,陪在?他夫婿身?边。”李淮身?子向?后退,站起来,握拳放在?腹前,哑然失笑,“果然,女?人的心都跟着身?子。十多年的母子情姐弟情比不上枕榻上缠绵之欢。”要不是扇耳光实在?手疼,李凌冰早就往李淮脸上再?招呼一次了。李淮哼了一声,“给我三天逃跑的时间吗?你?找谁送我?潘玉?”李凌冰暗骂李淮蠢,潘玉早就被严克收为心腹。他人又精明善辩,三下五下就能从?李淮嘴里套出实情,找他送李淮——根本是自?投罗网。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人选就是孙覃——这个人和?严克不是一条心,且一心要立天大的功勋光宗耀祖。让他护送李淮回京再?合适不过。不过,严克一直暗中监视孙覃的一举一动,只?能让孙覃派底下的人偷偷送走李淮。李凌冰将计划说与李淮听。李淮闻言,低头想了一阵,“你?真能保证三日里不让严克探到一点风声?北境离定州很近,用飞鸽只?需一两日。你?准备用什么法子?”李凌冰瞥一眼李淮,“不用你?管。”李淮明白了过来,冷哼一声,不屑地嘟囔:“看来,我那句姐夫没喊错。”李凌冰冷睨他,“一会儿,你?找止厌喝酒,把母亲有孕,光王毒杀你?的事情透露给他。记着,少喝酒,管住你?的嘴,不该漏的一句不能漏,帮我灌醉他!”李淮走过去?开门,屋外站着提水桶的丹橘。严克不在?。李淮与丹橘交谈几句,匆匆离开。丹橘双手抓着大木桶,将冒着热气的热水提进来,放到地上,转身?关上门。丹橘说:“夫人,你?淋雪受了寒,泡个热水澡吧。”说完,她利落地卷起袖子,将洗澡水准备好。李凌冰站起来,褪去?衣衫,被丹橘抱进浴桶。她坐在?桶里,拔去?发间的素钗,轻摇头,披下乌黑的长发,把头埋进水里,再?次冒出来,彻底驱走周身?的寒气。丹橘手粗,篦头一类的事情李凌向?来自?己做。梳子在?她头发上留下泽川一般的印记,她把发挽到肩膀上,趴在?浴桶上,让丹橘擦背。浴后,李凌冰坐在?铜镜前梳妆。她绾起头发,描眉,擦胭脂,点唇脂,在?耳垂、脖子、胸,腿擦薄荷香膏。丹橘手臂上挂着水桶,用手背擦额头上的汗珠,“夫人,洗好澡就该睡觉了,怎么还上妆?敷粉睡多难受呀。”李凌冰笑道:“傻丫头,我不睡,一会儿,还要见君侯。”她转头,小?拇指指甲勾去?嘴角溢出的唇脂,唇珠被她描得凌厉而明艳,“男人分不清浓妆淡抹,总以为身?边赏心悦目的女?人面面相宜。其实,这样的女?人往往没有一刻松懈,仪态妆容永远一丝不苟,这才织个天然去?雕饰的梦,令男人魂牵梦绕。”丹橘的背被水桶压低,摇摇晃晃,一趟趟倒水。李凌冰看着铜镜里丹橘忙碌的身?影,“丹橘,这三日,劳你?多烧几次水了。”丹橘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夫人只?管吩咐。”李凌冰放下描眉的笔,说:“现在?,你?去?把君侯请来。”丹橘提桶走出去?,“好,我这就去?。”李凌冰慢慢走到炭火边,用茶水把炭浇灭了。“谢嘉禾!”李凌冰大声喊。一个影子出现在?门外,“主子。”李凌冰道:“从?止厌踏进我的屋子那一刻起,除了丹橘,谁都不准靠近屋子。有人硬闯,你?就把他打趴下!”谢忱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个“好”字,影子退去?。半个时辰后,严克走进来。李凌冰缩在?榻上,淡淡扫一眼严克,问:“你?喝酒了?了?”严克“嗯”一下,仔细瞧李凌冰的脸,发现那上面挂着泪痕。她方才哭过?为什么?李凌冰哆嗦一下,说:“好冷啊。”严克也觉得屋子不似往常那般暖。她最怕冷,平日里炭火旺得总是蒸出他一背的汗。他刚想去?看炭盆,李凌冰朝他扬起一臂,“止厌,你?来,我冷死了,你?抱我一抱。”严克走到榻边。李凌冰又说:“你?外袍上都是灰,脱了才准上我的榻。”严克把外袍挂在?榻边,脱了靴,上榻。李凌冰直接坐到他两腿之间,背靠他的胸口,一个劲往他怀里缩,嘴里喊:“好冷,真的好冷。”一股薄荷香袭来。严克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酒醉,还是香醉。他僵着身?子,问:“为什么哭?”李凌冰拉过严克双臂,环在?自?己胸前,头枕在?他右边肩膀,脚有意无意蹭他小?腿,“我没有母亲了。”严克说:“她的事,李淮与我说了。从?我的立场,很难安慰到你?。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俗语中所说的缘法。”李凌冰问:“你?会觉得她不堪吗?会因为她的不堪而嫌弃我吗?”严克道:“她是你?的母亲,我不该妄加评判。”他顿一顿,又说,“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我既这样看她,又怎么会嫌你??”李凌冰仰头,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见他凌厉的下巴微微泛青,圆润的喉咙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滚动,她把自?己的气息喷上去?,几乎咬着他的耳垂,嗓音沙哑而甜腻:“止厌,你?真好。”她又把自?己温香软玉的身?子往他腿根扭了扭。他的气息明显浊了。李凌冰咬他耳朵:“你?不能安慰我,就亲亲我吧。”她虽这么说,却反过来把唇压在?他锁骨,小?老鼠般钻一钻,把他的衣襟扯松,贴着他滚烫的皮肉咬一口,压一口,吹一口气,循着锁骨、脖子、下巴一路向?上,本想寻到他的唇,却因为体型差,如廊下燕子窝里张开嘴的雏鸟,嗷嗷待母鸟喂它虫子吃。她亲他一下,他便?抖一下。那母鸟不敢喂小?鸟虫吃,扇动翅膀,顷刻间就飞离榻。李凌冰扑了个空,狠狠摔在?硬板榻上,“哐啷”一声巨响,她的半边身?子麻了,幽怨地盯着严克。严克左右一望,化作一条黑影,往浴盆里跳。火要水来浇灭。但浴盆里没水!他像是条迷路的犬,从?浴盆里冒出一颗圆圆的脑袋,耳朵耷拉着,头发潦草飞翘,怯生生打量她,脖子以下还埋在?木桶里,不敢轻易露出来。李凌冰支起上半身?,衣带如蝴蝶一般在?指尖缠绕,衣衫很快松散下来。她用膝盖抵住裙摆,身?子往前趴低一些,裙子就从?她背后被扯下来,露出单薄的肩膀。她褪蝉衣一般从?层层素罗裙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