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暖的灯光从她身后打来,甚至能看到她细小的绒毛,如同水蜜桃一样,绒绒的,极可爱。往上便看不见了,荏南的头脸困在半脱出的衣裙中,似乎有些波折,卡在那里动弹不得。江庆之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又是在闹什么?”荏南尽管看不见,可听到这声音便慌成一团,急忙试图将衣裙再放下,但刚一动便又痛得叫出声来,脚步慌慌忙忙,一下跌倒在地上。江庆之一直立在门口没动,所以她跌倒时他没来得及扶住,只能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困在头上的衣裙半悬下来,不见头脸,看上去实在有些可笑。唯一的观众不仅没笑,反而叹了口气,走近之后掐着她的两肋把她抱了起来,像抱孩童似的将她悬在半空,隔开了几寸距离,就这样拎着她走到床边。荏南一直抖个不停,甚至开始抽气,江庆之放下她后有些担心,半蹲着身,手圈住她,问道:“别怕,告诉大哥,你怎么了?”荏南兀自颤着,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脱衣服……卡住了……耳环钩……”声音里全是哭腔,抽泣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江庆之却听懂了,从上面拨开那层层叠叠摊下来的裙摆,果然是耳环钩住了衣服上的蕾丝,大概是她脱衣服时没注意,等发现时整个人都困在里面,越用劲想脱掉,那耳环便扯得越疼。他耐着性子将那细小的金属钩从疏落有致的蕾丝中慢慢拆出,放轻了力道,没有弄痛荏南。江庆之早慧,做什么都比别人容易三分,马术、网球、模型,甚至是出千,他都会得很容易,唯独没有这样小心而细致地拆过女孩子的耳环。待他拆下,将裙子重新放下来,荏南终于得见天日,可惜哭得忒惨,不见半点获救的喜悦。她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江庆之一下下拍着背哄她,帮她顺气。“我叫医生过来。”荏南哭成那样,还不忘打着嗝,说:“不……不要医生。”她倒也知道丢脸。不让叫医生,江庆之只好亲身上阵,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耳垂,仔细看着,那小小一团雪肉上秀气的耳洞被扯得出血了,垂在耳垂下艳艳一滴。江庆之会处理各种伤口,扭伤、刀伤,有给别人处理过的,也有给自己处理过的。可他不会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小小的、受了折磨的囡囡的耳洞。他只好学着小时候哄她的样子,往那儿轻轻吹了几下,边吹边继续拍哄着她。“吹一下就不疼了,别哭了。”这当然不管用,荏南哭得更厉害了。她倒不是真的多疼,而是觉得太丢脸了,羞得克制不住泣意。这副样子被大哥看到了。宽松散漫的衣服,既不性感也不精致,还是穿旧了的,晚饭吃得撑,小肚子都鼓了出来,衣裙套在头上,脱又脱不下来,还摔了个大马趴,好容易终于解开了,耳朵破了,头发也乱了,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还指望大哥能发现她已经是成熟美丽的女人了,如今这洋相,大概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犯。荏南越想越绝望,哭得一抽一抽的,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江庆之哄不了了,命令道:“不许哭了。”只可惜色厉内荏,根本没有平日里一个眼神便能让整个司里大气都不敢出的狠厉,因此一点也不管用。江庆之彻底没了办法,只好将她像小时候那样抱在腿上,一下下拍着、哄着,嘴里只会说那几句“囡囡乖”“别哭了”。没想到千方百计都用尽,居然是这招奏了效,荏南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还有些打嗝,身体因此一顿一顿的。江庆之伸手抚上她的脸,给她擦着满脸的泪痕。他的力道已经放得很轻,无奈手上有薄茧,还是刮得荏南哭后敏感的脸颊有些疼痒。小小的手握住他的虎口,荏南打着嗝,问他:“大哥,嗝,我现在是……嗝……不是很丑?”江庆之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说了实话。“嗯。”囡囡的眼圈立刻又红了,一下子便含了好大一包泪,转了一会儿,便落了下来。江庆之接住了那滴泪,轻轻擦掉。“很可爱,囡囡可爱。”荏南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下自己头顶的发旋,软软的,一下便离开了。那晚,江庆之将荏南抱在腿上哄了很久,直到她完全平静了下来,才问道:“怎么突然晚上试裙子?”荏南有些怕,试图蒙混过关,说:“你不是答应我带我去舞会吗?旗袍来不及做好,我就买了件洋服……”她越说越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