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江庆之叫住他,俯下身来把落在地上的软茸茸的兔毛拖鞋捡起来递给他,“让她穿好。”于是,江明之只能一手拖鞋一手药箱,认命地去敲荏南的房门。江明之将东西放在地上,抬手在荏南的房门上敲了半天,毫不意外地没有等来任何回应,半点不急地有规律地一下下扣着门,一短两长一短,两短,两长一短。荏南是学过摩斯密码的,虽然在房间里闷头生着气,可该听的也都听了,一推算,气得一下子拉开门。“你这个人太坏了!”荏南红着眼睛控诉,不过是被他气红的。江明之笑眯眯地用一根手指抵着她额头将她轻轻推开,不乏自豪地说:“对呀,你难道今日才知道?”荏南说不过他,转身就想关门,被江明之一只脚抵进门缝,只好放弃任由他进门,自己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背过身不看这个坏二哥。“哟,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哦,行了,二哥错了,跟你道歉,好吗?求求江家小小姐回头看看她可怜的二哥一眼吧。”江明之的嘴气人厉害,哄人也是厉害得很,他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荏南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中计回头顶嘴:“你才幼稚呢,二哥最最最最幼稚了,二哥才是最最最最最最最幼稚的人!”江明之被这小囡逗得不行,就这掐着字数论谁最幼稚的样子还有嘴说他呢,他扯着她背后的麻花辫把她给揪了过来,哄道:“行了,让二哥看看脑袋撞坏没有,真撞坏了,咱们家都该心疼死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还十分做作地揪住心口,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荏南虽然知道二哥是装的,但还是被他逗笑了。江明之抓了个正着,拍了拍荏南的头顶,笑着说:“看你这活蹦乱跳的,估计也没什么事,用涂点药吗?”荏南虽然爱撒娇,但并不是真正娇气的人,这点伤也不想弄得满头药味,连忙说不用了。江明之本来就觉得夸张,自然随她,但是无奈上面有如来佛压着,还是点卯一样仔细看了下她的额头。他手指点了点荏南光洁的额头,她瑟缩了下却咬着唇没有叫出声,他问道:“疼吗?知道疼,下次就别偷偷摸摸的了,直接跟大哥说你也想听不就行了,何苦受这罪。”荏南撞成这样没想哭,听了这话眼睛却有点酸疼,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黏在大哥身边。江明之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她嫩嘟嘟的脸蛋,说道:“大哥最疼的就是你了,在他那里我排第一你排第二,你怕什么啊?”这话明显就是逗荏南的,她的眼睛红红的,还不忘反驳:“我才是排第一的。”“你都知道是你排第一的,那还闹什么?”江明之悠哉游哉地将她一军。“我不是闹……二哥,你才不懂呢。”荏南小声说着,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那层哀愁像薄雾一样覆在她的眼睛里,让她看起来不再像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初长成的女人。“我是不懂,我这个不懂的人只是代人尽责来送东西的,如今人也问了,头也看了,估摸着你也只能这么傻,变不了更傻了,那你二哥出门寻些乐子去了。”江明之惯是爱看热闹却不想惹祸上身的,戏看够了便打算走了。荏南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问:“是……是大哥让你来的?”“是……是大哥让我来的啊。”他挑着眉学荏南结巴,然后笑着又拍了拍她的头,说:“别闹脾气了,记得把鞋穿上,二哥走啦,不许去告状。”他说完便出去了,海阔任鱼跃,他要是能老实待在家里枯坐一晚上,江字就倒过来写。不过,等江明之下楼碰到守在大厅里的江庆之,今晚他的“江”字看来只能倒过来写了,好在正写倒写于他也没什么大碍。“大哥,任务都完成了,何苦拘着我?”江明之知道今晚想再溜出去的概率微乎其微了,可他实在觉得这两人闹别扭的样子十分有趣,因此连这如来也敢打趣。“她情绪怎么样?”江庆之丝毫不关心他的问题,等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问这一句。“大哥要是真着急,就自己上去看看呗,你要想听我说的话,这回不是囡囡骗人作怪,是真成了个小可怜,眼睛跟那兔子似的。”他慢悠悠地说着,想从自己这个向来沉稳的大哥脸上看出点端倪来。江庆之却连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看着指间香烟燃烧。一只水晶烟灰缸凑了过来,江明之站在身侧,挑着眉毛,笑着说:“大哥,烟灰要落了。”上好的烟丝从头燃到尾,却全被浪费了,一口都没抽过,一点明暗在指尖闪烁,堆起的烟灰已经不短,却无人弹落,马上便要烫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