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衡峦极其厌恶聂欢。
——他讨厌月璃凰是讨厌危及他地位的人,而讨厌聂欢,则是她眼中居高临下的戏谑。
忍了又忍,月衡峦还是咽不下喉咙里那口气,冷声说:“你以为自己不依附我们还能得意到几时?你可知道巡律府的人为冰泉的事前日就曾找过我?现在我们可能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定定地看着那双戏谑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只有月族能从巡律府手中保下你。”
可聂欢看着他,忽然红唇勾了一下。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只有我守口如瓶才能保住你和你爹的位置。”
她低头,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匣子木盖,声音轻轻柔柔如一阵清风,却暗含讥讽:“我猜你不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它就是巡律府一旦抓到,凡转手者统统处死的梅药。”
闻言,月衡峦怔了一下,喉结忍不住紧张地滚了滚,猛然抬头反驳:“你别胡说八道!”
聂欢嗤笑一声:“信不信随你,反正大可回家问你爹去吧,我可没兴趣和你扯。”
“……”
月衡峦本想再刺她几句,话到嘴边,视线从匣子上一扫而过,眼眸被烫了一下般拂袖而去。
聂欢由着他去了。
指尖捏起那瓷瓶,打开来,低下头,窥见其中透明的膏体,抿唇又凑过去仔细闻了一下。
那股很淡很淡,几不可闻的梅花香直沁入口鼻。
“咳咳——”
聂欢咳嗽了两声,手一抖,差点没忍住直接将这玩意儿砸出去,她手指紧了紧,指腹摩挲着瓷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熟悉的味道。
令她下意识回忆起前世临死前。
那天宴上,几个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修士忽然现了原形,双手挥舞着剑四处乱砍,神色癫狂地捅穿她心口时,浓郁的血腥味下,就隐隐浮动着这种香气。
他‘吃吃’地大笑着,阴郁的眼眸泛起猩红,比起人,更像是发疯的兽。
“仙域来的狗东西、敢禁我们梅药!去死吧!”
“……”
聂欢垂了垂眼帘,手掌不由按上心口处。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一瞬间的感觉,强行按耐下这些痛感,聂欢将思绪放回眼前的事上,望着手里的瓷瓶,唇瓣无声动了动,心中念出了这药的名字:‘骨里红。’
骨里红是朱砂梅的别称,也是梅药的一种。
梅药名里带药,但实际上用毒来形容更恰当。
千年前仙域大败魔域,魔域却贼心不死,其中一位号称梅君的魔侯,见正面不敌,索性向十州修士暗中售卖一种令人成瘾的药物,谓之梅药。
起初谁都没有发觉异常。
直到一场战中,许多人临战倒戈,甚至还有一位平日矜贵儒雅、风姿绰约的圣者,残杀同道,疯魔般跪在那位梅君裙下,捧起她的足,近乎虔诚地亲吻,只为了得到一瓶梅药。
也因此,那战中仙域输掉了一州。
战后,仙域上下无不震惊,人人自危,各州巡律府全力排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梅药因有沸腾经脉灵力辅助修炼之能,纵然成瘾,也有无数修士暗中使用,偏偏学宫与巡律府因身负灵纹辅助修行,无需担心灵力积蓄,水到渠成,故而从未关注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