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刚小男孩可以进出自如到他们的房间就可以看出,这旅馆的门都有点bug,如果不是用力关的话,很有可能关不紧。如果他妈是随手一带的话,那这样陈令璟才有可能潜进去把风筝拿到。但是到里面碰见他妈的情人,那该咋办?陈令璟头靠在墙面上,一脸无奈,一整个下午都浪费在眼前这个小男孩身上了,明明可以很坦然做的事,非要搞得跟偷鸡摸狗一样。最要命的是,小男孩还一脸兴奋地挤在陈令璟耳边说:“好耶,哥哥等下要去探险喽。”真谢谢您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陈令璟死死关注着那扇门的动静。最多只要十分钟,如果十分钟过后依旧没动静的话,说明他妈根本不信,或者当成垃圾短信删除了。就在陈令璟看着手机时间,精神高度集中时,蓦然,听到一些脚步声,正要去看是哪个人过来时,那扇门竟神奇的开了。小男孩的妈妈穿着红色吊带裙,一脸不爽地穿着拖鞋出了门。或许真的是心大,她出门,门关都没关,直接大大咧咧推门就走。天赐良机。就趁现在了,赶紧冲进门,赶紧赶去阳台,赶紧去把风筝拿过来。陈令璟朝小男孩示意了一下让他在这乖乖等自己,接着,陈令璟转身上了“战场”。他蹭了几步,刚欲跨门而入,一道轻柔的力量,拽住了他。初芒一脸懵,提着花篮想问他在干嘛,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屋内有些哗啦啦的水流声。陈令璟神经敏感,下意识握住她的嘴巴,急忙引着她往门后藏。厕所的灯开了,有人在里面洗澡。陈令璟长吁一口气,至少在现在这个空间里,是空无一人的。初芒温热的鼻息喷撒在虎口处,只看得见她的眼睛,满是不解与疑惑。陈令璟惊觉不礼貌,赶紧把手放下,又轻声说了句抱歉。厕所里传来些欢快的歌声。来不及多加解释,陈令璟小声说了句,帮我望一下风,便自己往阳台处跑。看到风筝,垫脚,勾手,拿到风筝,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他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正要走到房门口时——突然,一道很熟悉的人声劈天而来:“看看!是谁回来了?”卧槽。卧槽槽槽。只一瞬,心虚又促着脚步逃跑,陈令璟和初芒像两只逃跑的兔子,在屋内躲藏起来。他们先是藏在衣柜后面,但奈何衣柜后面的位置太窄了,两人蜷缩在一起也挤着难受。陈令璟朝衣柜外探了只眼睛,看清屋内的来人后,十分震惊。我凑?这不昨晚那个坑爹骗钱的大叔?这世界,真小啊。王大叔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见着,明明听到了厕所里的水流声了,还故意问:“我们的小宇,在哪里呀?”“在床上?”王大叔掀开被子,自问自答,“噢,不在呀。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啊?”“在床下?也不在。”王大叔在屋内扫视着,看到了眼前的大柜子,一步步朝柜子的方向走。藏在后面的陈令璟心脏像是提到了嗓子眼那,干涩地吞了吞口水,正要以为要暴露时,没想到眼瞎的王大叔,只是把柜子门一开,“噢,不在柜子里呀。”攥着初芒的手心,也渐渐传来薄薄的汗。趁王大叔转身去里面房间的功夫,陈令璟拉着初芒,又往窗帘后躲。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昏暗的环境让所有感知都放大。初芒看着陈令璟洗过头清爽的发梢,看着他的右眼眉骨处拆过纱布后留下的一道小疤痕,不深,粉红的印记刚好落在眉尾处,徒增一种锋利感,看着他深黑色的瞳孔,似磐石,似璟玉,看着他的下巴处冒着点淡淡的没有处理到的青渣,看着他的脖颈上露出一截喉结,一颗棕痣正点喉心,随着喉结上下滚了滚。初芒大脑一阵嗡鸣,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难堪与无解的心虚让她急于逃离、急于解惑。属于夏天特有的燥热感漫上脸颊,又渐渐化成细汗落在额眉处,与碎发融在一起。她想动又不敢动,陈令璟身上带着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尖,更惹得人心悸。任何两人所接触的地方,都在泛着滚烫。王大叔从里屋出来,看见窗帘处很明显地隆起一道弧线,浅浅地笑着,决定跟自家儿子结束这场捉迷藏游戏,他缓缓踱步,老神在在地走到窗帘,将其猛地一拉开,“小宇,看,爸爸回来了!”刹那,窗帘前后的三人,六目相对。初芒:……陈令璟:……王大叔:?初芒和王大叔顺了有大概二十分钟,才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王大叔是土生土长的云溪镇人,为了生计常年在异地奔波,后来巧遇拆迁在南辞市里分到了个房子,便搬到城里了,但和妻儿是聚少离多。所以趁着暑假想着回来见见自家儿子,顺便去云溪镇见见其他乡里领居,便由此搭上了遇见陈令璟他们的那一趟大巴。而碰巧的是,胡韵萍的小情人最近在云溪镇旅游,两人便趁王大叔还没过来,偷偷在镇子里的小旅馆偷情。所以说,小宇小朋友撒谎了。别看年纪小,也是个事儿精,早就察觉到妈妈有点不对劲了,也很不喜欢这个莫名出现的叔叔。晚上胡韵萍以为他在里面的房间睡着了,才和情人偷偷颠鸾倒凤的。没想到小宇小朋友装睡,所以才会偷偷跑出去给陈令璟他们开门。第二天也是他故意将风筝飞到阳台上的,本来是打算飞到自己家阳台上的,意料之外飞偏了,飞到隔壁人家的阳台了,但好在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陈令璟这个局外人大冤种来充当替罪羊,来破坏他妈和情人的私会。这就有了陈令璟设计引蛇出洞,自己偷跑进房间拿风筝,最后还被彻底抓包的一连串事情。就似蝴蝶效应一样,一发而牵动所有。顶着大绿帽子的王大叔脸色暗沉,跟面前这个澡洗到一半就被揪出来的情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等胡韵萍回来一起“秋后问斩”。他不准备在人前发火,尤其还是当着孩子的面。王大叔起身向陈令璟握了握手,又从破旧的皮夹子里掏出六十块钱,他的手满是厚重茧子,将钱递给陈令璟,“之前是叔给你开了个玩笑,哪有矿泉水那么贵的?”王大叔憨笑着,“今天的事多谢你了,咱们小宇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没有没有,叔,咱矿泉水也喝完了,哪有还退钱的道理。”陈令璟莫名挺同情王大叔的,心里对他的芥蒂一点点消失。“收着吧,叔之前不该贪小便宜的,我这个人吧,没什么出息。”王大叔一声长叹,又坐回了椅子上,“本来可以早回来的,先是贪图末班车车费便宜五块钱,后来又贪人家的拖拉机,还把拖拉机给搞坏了,等了大半夜也没等到吊车,搞到第二天早上才来。哎,没出息哦,没出息。”王大叔自顾自地说着话,满目悲凉。像是自动配了一段“雪花啊飘飘,北风萧萧”的bg。这种人家家庭的私事,实在不好多管与久留,跟王大叔简单道别后,陈令璟和初芒便上楼回自己房间。走的时候,小宇朝陈令璟眨了眨眼睛,小声地说了句,“哥哥再见。”陈令璟那股子感伤秋月的劲儿,又漫上来了。这小孩子吧,皮是皮了点,但也挺可怜,这场家庭纠纷,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辛苦你了,”初芒和陈令璟并排走在路上,她由衷地感叹道,“你这一下午,还挺忙。”“可能跟王叔,有种莫名奇妙的缘分吧。不过你下午也挺忙的啊,采花刚回来?”初芒这才想起被晾了很久的花篮,她掀起里面的白布,“这个是我们下午采的酒蓼花,采的有点多,绵绵姑妈就分了一点做酒酥饼,才炸好,我来给你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