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再次盛好的汤递回去给她,“在美国的那半年。”声音很平淡,“那时候,什么事都要自己做!这做饭自然而然就会了。”
苏眉笑再也喝不下这第二碗汤,刚才这趟明明是甜的,怎么才转眼的功夫,这趟就变得如此酸涩,无法下咽。
半年,她记得,就是那半年,他人生里最黑暗的半年。
当年事发前,许是顾弘剑事先察觉了点点端倪,才想尽办法把顾天奕遣到国外去,就这一去,才算躲过灭门之灾。他也就这样在美国躲了半年,躲过这场浩劫,回来东山再起。
她恨自己怎么会问那样的问题。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哪里会沾这阳春水,就连厨房也是拿饮料才会到的地方吧!如若不是当年逼迫,他有如何会到需要亲手做饭的地步!
隔着椅背,她从背后抱住他,就像他刚才抱住她那样,期望能用她少少的暖,暖进他心里。
“顾天奕,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
他的手臂绕道后边,把她拉过来,绕到前头,坐在他的大腿上,额头抵着她的被,让她无法看见自己的表情。
“你少惹点事儿,能让我省点心,就是对我好了。知道吗?”
她一激动,想转过来看他,被他紧紧的抱住,动弹不得。
“知道了。”
“那好,我问你,有没有事儿瞒着我?”
瞬间,她的背僵直得这么明显,他埋在僵硬的脊椎里,苦笑。
等了好久,她才斩钉折铁的说,“没有。”
他知道,只会是这个答案,而自己,也不想揭穿她,揭穿又如何?谁会好过点?或者只会让大家再次痛彻心扉。
“笑笑,你知道心脏被人突然抓紧,捏成一团是什么感受吗?”
是痛不欲生的感受,她想,她是知道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例外,怕是受不了这一次又一次的煎熬,保不准哪天就……”
“呸呸呸呸!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她从他怀里无论如何都挣开来,跳起来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瞪着他,一咬牙,“顾天奕,算你狠!”
他听不得她说死,她就听得他说吗?
“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晚上,他碰她,只是抱她在怀里,耳边听着她沉睡时均匀的呼吸,他睁眼却没有半点睡意。
这小丫头,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天大的事儿也这么藏着,藏得这么深,打算就这么藏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真的能藏得住吗?
“哥……刚刚收到一个消息……”
下午陶毅臣的电话里支支吾吾,顾天奕就隐约知道是她出了事儿,还得是天大的事儿。
她的事儿在他这,再小也是大事儿!
但万万没有想到是孩子的事儿,记得当时自己,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扶着墙,才勉强站住,心脏犹如被人骤然抓紧,痛得就像被抽走全身的空气,胸腔那块一下空了,空无一物。
其实,他在厨房门口站了很久,看着里头忙碌的人,一时间,悲伤、愤怒、愧疚全部用上心头,只有自己知道,他是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翻腾复杂的情绪,抱住她的那一瞬间,才觉得心口那块又重新被填满,所有情绪全化成痛,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