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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第2页）

要说秦可卿和贾母真是王不见王，二人斗得是旗鼓相当，荣国府有个娘娘，固然是全族荣光，只是再荣光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秦可卿那可是实打实的为族里做了不少实事，学堂请了先生，把过来附学的和贾家族人分开，附学的待遇没变，贾家族人待遇却是好了不少，一日三餐每顿都是有荤有素又有汤，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笔墨钱，能在学里念到十八岁，要是考上了秀才一个月还给十两银子，一直给满十年，考上举人那待遇更是好的很，一年五百两供奉也是一给十年不说，还帮着找先生。

这都是出自秦可卿大手笔买的祭田出产所得之银，族里一下添了上千亩的祭田，虽说这祭田只能是将军府的后人继承，却不光是有读书的家里人受益，过年的时候家家都能分得不少东西出产，家里大半年的嚼用都出来了，荣国府除了那么一个园子还有什么，是有几个会溜须拍马的得了好处，只是这好处怎么也比不得将军府这面全族收益来得实在。

现在的贾家学堂和当初贾代儒所管之时自是不同，规矩严得很，贾母知道宝玉去了学堂也就不再多问，她不知的是这学堂严了起来宝玉如何爱去，逃学更是家常便饭，宝玉还是荣国府的凤凰蛋，先生也不敢狠罚，这族学先生受雇将军府自会报给秦可卿，宝玉是个可人疼的，秦可卿当初对宝玉也是好的，只是宝玉命不好得很，有个让秦可卿恨之入骨的娘和姐姐，秦可卿如何肯管，让人知会一声王夫人也就算了，王夫人听宝玉说是和薛蟠冯紫英等人出门相聚，王夫人不但没有多管，还给了宝玉不少银两，让宝玉交友所用，宝玉更加如鱼得水起来。

贾母脸色灰败地坐在自己院子里，想着王夫人在宫中指不定如何搬弄是非，越发生气，贾母却是只能自己气气而已，宫妃初一十五都可以宣家人觐见，这月初十，元春就早早捎出信来，让王夫人当日早些入宫，根本提都没提贾母。

贾母递的牌子也都让元春给退了，理由也很好找，贾母年纪大了，入宫不是直接就到凤藻宫去和元春说一会子就完了，要先到皇后那里去拜见，皇后大都不会见，皇后不见也不耽误你磕头，偶尔还要去太后那里转上一圈，走的时候还是如此，贾母年纪大了如何受得住，甄贵太妃倒是和贾母关系比较好，奈何上皇病重，甄贵太妃一直守着上皇根本就出不来，贾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夫人一次一次入宫，回来的背挺得一次比一次直。

元春怀孕已经快七个月了，这个孩子是元春硬得来的，为了这个孩子，那金银真是不知洒出去多少，保到如今，元春王夫人自是宝贝得很，王夫人看着元春那尖尖的肚子，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王夫人断言道“这定是个小皇子。”

元春听了脸上泛起一阵柔光，使得她那因为怀孕而起了满脸妊娠斑的脸都增色不少，王夫人看了却是想叹气，想着女儿怀有身孕到底是忍了回去，元春也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王夫人劝道“娘娘直管放宽心养着，等小皇子生下来自会好的，月子里再用上那养肤的方子，保管娘娘出了月子比之前更加光彩照人。”

元春露出一丝笑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为了他，别说这一张脸，就是让我立时死了也是甘愿的。”

王夫人唬了一条，赶快到处拜拜，最后和元春说道“你正是娇贵的时候，以后这些死呀活的，都要少说。”

元春见母亲如此紧张倒是笑得更加开心，到了最后王夫人才不在意似的说到“我想着让宝钗今年进门，娘娘看可好？”

元春想了一下说道“宝玉如何还没有功名，要是成了亲分心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叹气道“娘娘说的我如何不知，只是如今家里大老爷老爷都不在，老太太年纪大了，直管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管，李氏跟个木头似的，你打一下都不一定会动个地方，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管着，要是前些年也就算了，这些年年纪大了精神越发不如从前，娘娘正是要紧的时候，总怕有什么疏漏给娘娘添了麻烦，这才想着让宝丫头早些过门，也好帮衬帮衬我。要是不行只能写信让大太太先回来了。”

听到王夫人提起贾赦，元春就是脸上一寒，当初她省亲的时候贾赦一房一人不在，元春让宫里的其他妃嫔好生嘲笑，至于贾赦那边的说词元春根本就不相信，哪里就能那么巧合，摔得如此严重，元春都恨不得贾赦一辈子都别再回来。

听了王夫人如此说，元春只当贾母又找王夫人麻烦，想让邢夫人回来制衡王夫人。祖母再亲也比不得亲娘，更何况元春进宫后先是走的王家的门路，给元春送银子的事都是王夫人在管，后来王家撒手不管了，元春完全投靠了当时的甄贵妃，贾母管了一阵子，供奉大不如王夫人所管之时，元春那时就和贾母生了嫌隙。

元春不知的是贾家给的供奉并没有少，而是大都给了甄贵妃，落在元春手里的这才少了。当即就同意让宝钗早些嫁过来，母女二人挑了一个最近的好日子，王夫人拿着元春所写之信回了荣国府，这事儿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贾母拿着元春的信，也端不住老封君的涵养，指着王夫人说道“你好啊，好得很，好得很。”

王夫人背挺得直直的，满脸和善的笑容，贾母把信撇还给王夫人，直接说道“既然日子已经定了，你自己操办去吧。”

说着就让鸳鸯扶着回了内室，根本看都不再看王夫人，王夫人也不在意，拿起信就走了。

贾母闭眼说道“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宝玉成亲要用的聘礼，新房的摆设贾母早几年就都准好了，如今却又是都让鸳鸯收了回去。

鸳鸯自是应了，过了不大一小会儿，贾母突然说道“你把赤金镶红宝花冠拿出来。”鸳鸯一愣也没多问什么就去把东西找了出来，花冠算得上是这时候最名贵的首饰了，一个戴在头上其他的首饰就都不用了，大些的花冠头面都能当成婚的凤冠用，贾母说的那便是如此，花冠上最大的红宝石都有人三个大指甲盖大小，那在贾母留给宝玉的聘礼都是上上份。

贾母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复又放在了匣子里。

黛玉正和皓宇吃东西，听到鸳鸯过来的时候，黛玉皱眉，还是把人请了进来，贾母和林家保持距离不是一天两天了，黛玉笄礼上荣国府的表现就够让林如海不满的了，添妆后林如海根本提都不提贾母王夫人这两个人了。

在现代不值钱的玛瑙琉璃如今都挺值钱的，有的都能跟上等的玉料比一比，那黑曜石就差了一等，好在黑曜石有辟邪之意，贾母送的又是上等的东西，这也不算什么，王夫人那里就夸张得很，一个光秃秃的累丝金凤，林如海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给人把王夫人给扫地出门，不带这么打脸的，不是看你送的东西多少，那些酸翰林家送的可能还比不上这个，只是王夫人身为黛玉的舅母，荣国府的二太太送的这东西就实在有些过了，贾母什么话都没有，林如海直接就和两个儿子说过，以后荣国府二房的死活，都和林家无关。

黛玉吃完了东西，打发皓宇去找秦勇了，才出去见得鸳鸯，鸳鸯的神色不算是很好，她是贾母身边最得用的大丫头，身上的气派有时比当初的迎春都要强些，这会子眼下黑眼圈怎么都遮挡不住。

黛玉到的时候鸳鸯正在小厅站着，并没坐到丫头给她搬的秀墩上，见黛玉过来更是迎了出来，黛玉脚步没顿地往里走，一面走一面和鸳鸯笑道“鸳鸯姐姐怎么过来了，外祖母可好？”

鸳鸯眼眶微红，笑着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也是不如前，这两年小病不断，精神越发不如从前，前几日老太太有些想表姑娘了，只是如今表姑娘嫁了人，老太太也不好太过打扰，今儿个实在是受不住这才让奴婢过来看看。”

鸳鸯一口一个表姑娘叫得雪鹃眉头直跳，硬是忍了下去，黛玉淡淡地说道“倒是我的不是，让外祖母惦念了，我这儿刚得了几颗好参，鸳鸯姐姐帮我拿回去给外祖母补补身子，就是我这儿如今事情多，这府里也没个长辈，千头万绪的，等过些日子我再过去看望外祖母。”

鸳鸯道“表姑娘这里忙，老太太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就让奴婢过来看看姑娘，再把这个匣子给姑娘送过来了。”

那匣子不小，黛玉没让雪鹃接过来了，而是挑眉说道“如今都到了我孝敬外祖母的时候了，那里还能要外祖母的东西。”

鸳鸯摇头说道“表姑娘收着吧，这是老太太早就准备好的，本想着当初添妆的时候就给表姑娘，只是那时候家里乱着，老太太不好拿出来。”

鸳鸯说着就把东西放在了黛玉身旁的小桌上，黛玉也既没打开，也没问贾母为何不能拿出来，而是笑着说道“那我就谢外祖母厚爱了。”

鸳鸯还想和黛玉多说什么，花厅外却等了一些郑府的下人，鸳鸯脸色微白地告辞了，雪鹃送鸳鸯出去的时候到底没忍住，问鸳鸯一句，鸳鸯这回真是眼泪含眼眶，说道“好妹妹，都是我的不是，一时见到大奶奶太过高兴，这才失了分寸。”

雪鹃有些受不了鸳鸯这幅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强笑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姐姐了呢，要是让奶奶知道还不揭了我的皮，就是白提醒姐姐一句，这府里也不都是我们奶奶的陪嫁，要是传到大爷耳朵里，对奶奶怎么也是不好不是。”

鸳鸯又陪着几句不是，这才走了。

黛玉的好东西不少，只是黛玉如今还是小了，很多东西都压不住，成套的头面也大都只能带上半套就罢了，雪翠等人见了倒不至于失态，惊讶确是有几分的，雪翠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太君这是个什么意思？”

黛玉吩咐道“让吴海去打听打听，最近荣国府可是发生了什么。”林如海回京后黛玉管得少了，相对知道的也少了，林如海不喜荣国府的消息传到黛玉耳中，黛玉那就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嫁人后跟郑毅然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也没去关心外面的事情，黛玉对荣国府最近发生了什么知道的真心不多，不过贾母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不可能无所求，只看是为什么了。

吴海是郑府的外院管事，也是林家的陪嫁，安乐以前在郑府担了一个大管事的名儿，其实他早就不是奴籍了，就是安乐不是练武的料，为人还是跳脱些，郑毅然这才没有为他谋求个一官半职的，而是放在身边再历练两年，因此黛玉对于她一过府就接管了家里的内外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黛玉听着吴海的回报，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滋味，要说她对贾母能有多少感情，那真得不是很多，但是知道贾母过得这么不好，黛玉也不是很好受，可是贾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真的都只能怪她自己，黛玉只能叹息一声，贾母此举已经是示弱了，让一个外孙女去给她撑腰，对贾母来说真是一大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