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商本想留他下来吃饭,里正却摆摆手婉拒了。
家里的稻子还没收完,偏巧县令又赶在这个节骨眼儿召集他们去开会,哪有闲心留下来吃饭。
先前下了一个月的大雨没见县衙有动静,一到秋收就开会,除了惦记他们地里那点粮食,里正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事。
不仅是他这么想,其他几个村的里正也都想到了一块去。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县衙,县令还没见着,那位留着小胡子的师爷便笑眯眯说了今年要增加税收的事。
隔壁桐花村里正嘴快反驳道:“又要增税?今年六月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咱们村里好些田都被淹了,收成至少减少了三成!村民们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能拿得出那么多粮食交税?”
竹山岭的里正也说:“是啊,这几年收成不好,大伙儿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要是再增税,怕是只有卖孩子才能交得上了!”
另外几人也开始吐苦水,只有陈里正站在末尾一言不发。
增收赋税一看便知是上边的意思,他们这些泥腿子虽说在村里算个人物,但跟坐在里头的官老爷比起来那就是贱命一条。反驳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只能带着满肚子愁绪回去。
师爷眉梢一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这事儿是刺史大人吩咐下来的,不仅是咱们县,整个邕州都得多交两成税!”
“这。。。。。。”桐花村里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行了!”师爷袖袍一甩,站起身,“此事就这么定了,都早些回去吧!按人头征税,要是交不上的,便去西山以劳代税!”
几人互看一眼,摇头叹息。
西山采石场不拿人命当命,谁舍得送儿子或孙子去那里?近几年浔江不太平,周边县镇常受水匪骚扰,西山离水匪寨子近,每回出什么事必然是采石场先遭殃。当官的丢些钱财便罢了,他们这些老百姓没银子丢,便只能丢胳膊断腿了。
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陈里正却迈开步子追上了师爷。
“老陈今天吃豹子胆了?”桐花村里正十分诧异,平时屁都放不出一个人今天听到要增税居然敢官老爷叫板?
竹山岭的里正同样震惊:“老陈这小子可以啊!今年咱能不能过个好年就靠他了。”
“天色也还早,等老陈一起回去吧!”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守在县衙外等候。
等陈里正给秦孟商办好地契出来,坐在石阶上的几个人立马围上前来,那热情劲儿吓得里正连连后退。
“这是要干啥?”陈里正警惕地撤退两步,“一张张老脸都要笑出花来了,以前咋没见你们对我这么热情。。。。。。”
“嗐!老陈你就别卖关子了!”桐花村里正性子急,上前一步追问道,“县令大人到底咋说的,今年这税是不是可以——”
“可以啥可以?我压根没问!”
“那你进去干啥了?”
陈里正眼神闪了闪,将盖好章的地契揣进怀里:“帮村里人盖个地契。。。。。。家里还忙着秋收呢,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脚下生风一般飞快溜了。
站在县衙前的几张老脸面露狐疑,真就是盖个地契这么简单?总感觉老陈有事瞒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