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坐吧。&rdo;少校说道。&ldo;不用我站会儿。&rdo;鲍里斯金又迅速地扫了阿廖辛一眼。
&ldo;你是什么时候把车帮弄坏的?&rdo;
&ldo;是昨天夜里卸货的时候,这不是我的错!&lso;司徒德尔&rso;牌汽车往后退的时候撞坏的,这与我没有关系。我向助理员报告过了……&rdo;
&ldo;好吧,我们核实一下再说这位大尉想同你谈谈。&rdo;少校朝阿廖辛点了下头。
&ldo;谈什么?&rdo;鲍里斯金眯缝起眼睛。
&ldo;你就会知道的。&rdo;少校说道,俯下身去在阿廖辛耳边小声问了一句:&ldo;我要走开吗?&rdo;
&ldo;何必呢?请留下吧……上等兵,请坐下。&rdo;阿廖辛建议道,于是,鲍里斯金便在离桌子约三步远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阿廖辛尽量从容不迫地向他提出了几个一般性的问题:什么地方人,家里有什么人,何时参军的,对在部队中的工作是否满意,开车要跑很多地方吗,都到过什么地方,运的都是些什么货物。鲍里斯金慢条斯里地回答着,而且回答得简明扼要,非常小心地挑选着每一个词,同时他尽量不正视阿廖辛的眼睛。
&ldo;今天也到什么地方去过了吗?&rdo;
&ldo;去过到过马良波里,运了些口袋装的货物……这是汽车跑过的路线图。&rdo;鲍里斯金欣然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叠成四折的揉皱了的纸,把纸打开后便放在阿廖辛面前的桌子上。
&ldo;今天还有什么人坐过你开的车?&rdo;
&ldo;什么人坐过车?谁也没坐过。&rdo;
&ldo;也许顺路捎过脚?&rdo;
&ldo;没有!我们这里是不许这样做的。是运货的车嘛!空车时军官坐坐是可以的,但也只能让自己人和首长坐,老百姓是绝对不行的!在这个问题上要有警惕性&rdo;
他说得那么肯定,简直可以相信他了。相信他是可以的,但是,阿廖辛亲眼看见过这位鲍里斯金让人坐过他的车,而且还收了农民的钱。
这时,少校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硬皮的大笔记本,他背对着鲍里斯金站着,把笔记本摊在桌子上,翻了几页,发现了什么似的,露出吃惊的表情。他用笔做了个记号,然后把笔记本推到阿廖辛面前,阿廖辛这时也猜到,这个本子就是工作人员花名册。
阿廖辛继续同司机谈话,一边看着花名册……&ldo;……司机……上等兵……鲍里斯金&iddot;谢尔盖&iddot;亚历山大洛维奇,一九一二年生,白俄罗斯族……文化程度:小学四年,未被俘虏过,未在敌占区住过……一九三六年曾按第一百六十二条&lso;戊&rso;款被判处徒刑五年……受奖情况:曾获&lso;战斗功勋&rso;和&lso;保卫莫斯科&rso;奖章。&rdo;
少校在被判处徒刑一句旁边用铅笔做了个记号。阿廖辛看完有关鲍里斯金的记载以后,瞥了少校一眼,少校微微摇晃着他那个大肚子,会意地叹了口气。
&ldo;那么,您今天没让任何人搭车罗?&rdo;阿廖辛继续问道。&ldo;没有!&rdo;
&ldo;在整个路途中都没让任何人搭车?……好好地想一想。&rdo;
&ldo;这有什么好想的,&rdo;鲍里斯金有点不满意地说道,&ldo;就我一个人,我何必说谎呢?&rdo;
……这些人到底想要他说什么呢,他真不明白,他可完全没料到找他是谈这个。
几年来,他基本上是个手脚干净的人,不过,今天凌晨,在出发到马良波里以前,似乎上帝故意跟他过不去,他终于没忍住,趁仓库管理员转过身去时,偷了一盒美国方糖藏到车斗上的口袋底下。他这样做倒不是由于他想偷东西或者为了换酒喝(他的胃不好,很少喝酒,而且酒量很小),不过是处于下述原因:这个仓库管理员对待司机们和士兵们莫名其妙地粗暴,在上司面前却很会拍马屁,还是个出名的色鬼、酒鬼,并且穿的是一套军官制服,总而言之,这家伙正在飞黄腾达。管理员手中有几火车厢那么多的白糖,在鲍里斯金看来,对这样的家伙不可不偷。
当人们叫他去见仓库主任时,他是这样想的:过了多年循规蹈矩的生活之后,自己竟然又开始偷东西,这简直是鬼迷心窍,而阿廖辛肯定是军法处的军官。这下子可完啦!他怎么竟干出这种事情?他毫不怀疑,任何人也没看见他偷白糖,那盒方糖他在马良波里卖给投机商了,剩下的二百公分方糖全在破布里,放在谁也想不到的司机座位下面。难道他们真发现了么,这简直不可想象,他也无法理解这位大尉提的一连串问题同偷糖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阿廖辛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ldo;他是在拐弯抹角地套我哩!&rdo;
顺路捎脚是禁止的,而为此收费就更不允许了(在这件事上可不会他你手软),于是,鲍里斯金便立即决定,什么也不承认,不应该承认。他一撒起谎来,便一发而不可收。至于阿廖辛的彬彬有礼,鲍里斯金一生中少见的那种客气作风反而更使他提心吊胆。
而阿廖辛却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为什么鲍里斯金撒谎,目的何在?阿廖辛一开始就认为,那两个陌生的军官不过是n-1-72-15号汽车的偶然乘客,阿廖辛之所以对鲍里斯金感兴趣只不过是把他视为可以提供有关他们的某些情况的人,这些情况对继续追查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