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一行人到达瓦古峡时,已是入夜时分,远远就看见火光冲天,火焰染红了漆黑的天边,整个古城一半都在燃烧,血狼帮不仅洗劫这里,还放火烧城。
没有人救火。
因为血狼帮几乎将瓦古峡城的男性人口无论老少屠杀殆尽,原本城中有居民400余人,因躲匿活下来不到150人。
当车上的女人们哀哭着提裙跑过燕幕城身边,那一路凄绝的叫声和漫空抛撒的眼泪让他握剑的手指一节节泛白。
走过小城街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烧焦的断壁残垣依然冒着滚滚不息的浓烟,处处传来失去亲人的震天哭嚎,商队众人闻之无不落泪。
他们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屠城的惨象,这份触目惊心冷透骨髓。
……
秦水儿一家踉踉跄跄直奔居住。
没有奇迹发生。
当秦水儿在丈夫和小姑子搀扶下,颤颤巍巍穿过葡萄藤来到自己的卧室,看见公公婆婆扑倒在地上,一片血泊,而不远处自己刚满月的孩子静静地躺在摇篮,摇篮仿佛成了血缸,她再次昏厥在地。
众人泫然呆立,无法言语。
当晚,马努老爹率领大家先去救火。
众人齐心合力忙了一整夜,一直到凌晨才将小城的余火扑灭,大家都没有留意,燕幕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小城。
……
一堆堆篝火在帐篷前燃烧。
帐篷凌乱地分布在一处戈壁滩。
抢来的美酒和牛羊肉足够这300多人的血狼帮马匪,度过一个奢华的夜晚。
一个脸上伤疤纵横的中年男人,目光阴沉,独自坐在篝火边喝酒。
尸寇踶作为血狼帮的首领很少这么单身一个人喝着闷酒,看着不远处手下的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喧嚣,心中不禁有把他们通通杀光的冲动。
哐当!他一摔酒坛子,突然站起身对着他们咆哮:“滚——滚得越远越好!”
手下们一片惊诧,这时才想到老大今天死了两个兄弟,他们还兴高采烈地喝酒确实不太礼貌,于是一哄而散,当然依旧带着酒肉,亡命之徒的个性让他们泛起一丝阴狠的冷笑,一个抛下自己兄弟逃生的人,还能发号施令到几时呢?
尸寇踶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火堆,又举起一坛酒,仰头倒下,噼里啪啦浇了自己一脸,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抱头,良久之后,抬起朦胧的醉眼嘶吼起来:
“二弟三弟!你们快出来!我们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妈在喊我们吃饭了——”
他喘着粗气扑倒在地。
记得小时候,那一段难忘的青葱岁月,兄弟三人挂着长长的鼻涕,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在草原上捉迷藏,每次玩得母亲拎着扫把冲过来时,他们才肯回家。
而今天的迷藏,他猛然发现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挂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老二老三就这么永远消失在空气里。
……
吼声渐渐变为哭声……
哭声戛然而止。
他突然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的眼泪,目中充满不可思议,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哭还是母亲去世的那个晚上,三十多年了,自己竟然还会哭?他几乎记得不眼泪是甜的还是咸的?
他刚想伸舌去舔,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人的泪都是咸的,人的血都是红的。”
声音陌生,冰冷,疲惫。
他抄刀,跃起,向后一剁!半醉的他比不醉的时候动作更狠辣!
但扑个空,背后根本没有人影。
等他回转身,一个蓝色长衫的青年人安静地坐在篝火对面正烤着手。
这是个汉人。
尸寇踶不愧为当大哥很多年的人,他沉住气,慢慢坐了下来,手里的刀握得更紧,本能的危机感让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瞬间清醒过来,他甚至感觉一辈子还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过。
他迅速分析了目前处境,自己300多个手下就在外面,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把这个陌生人剁成肉酱。
即使这人武功再高,他相信自己至少可以支撑几个分钟,而这足够让手下们杀进来,更何况这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倒像是一个深夜在戈壁滩迷路的小羊羔,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一点,他沙哑地笑了起来,笑声中牙齿慢慢摩擦,充满残忍之意,用欣赏羔羊的目光饶有兴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