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瓦洞往下看,能端端看到此时正侧着身子躺着的小小一只。
面色惨白如瓷,唇上也无丝毫血色,从后脑处顺过来爆包扎的白色绷带刺激着他的双眼,让他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小傻子那小嘴儿的柔软跟温度,然而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此刻却是紧闭着的。
当时他是真被吓到了,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下意识就地只觉得她那样是不合情理的。
却没想到在无意识的状态之下,他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
御医的话他都听到了,可是难道真的要这样吗?
治好她,让能往来于第二层天跟人类的使者送她回去,从此以后她就能跟别人一样过上正常生活了。
有关她姐的事会在她脑子里形成别的记忆。
她会忘记那一晚在老太太下面他在她面前初化人形的样子,会忘记自己哭着喊着要找他的样子,会忘了跟他来灵宫后相处的点点滴滴。
以后的她,便再不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找咪咪的她了。
这不正是之前的他想摆脱的么,不正是他觉着麻烦的地方么?
待她回到人类中,他以后便能继续过回他凛亲王的潇洒日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他在烦什么?
根本就不需要烦的好吗?
对,不需要,不需要……
想罢,他垂眸往下看了看,便见那大块头已经拥着他那面容憔悴的小媳妇出了屋子,床边暂由绿湘跟绿杉守着。
往那苍白的小脸儿上看了一眼,顾箜紧咬牙关,自嘲一笑后将那片瓦放回原处,而后再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喜如两人刚从阿三的屋子里出来,下午便得知消息来看了一次的黛谣跟他们在拱门那撞了个正着。
“怎么样了?还是没醒来么?”黛谣问。
喜如朝她福身,被对方伸手拦住,“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就别讲究个这些了,那孩子状况如何了?”
喜如心情沉重,方欲回话,便听身边男人代她说了:“没醒,醒了才知道。”
黛谣一听,秀眉紧蹙,不由得也跟着着急起来。
她虽担心儿子跟人类的结合,却也不是是非黑白不分之人。
那孩子一看便是个心灵纯净的人,虽痴傻,却是个听话的,平日里见着她也会跟她姐姐一样行礼问安,还会嘴甜地唤她姐姐。
这种变相地夸人年轻的话,到了她这个年纪自然是受用的。
若非那孩子是人类,没准她还能多亲近亲近。
然眼下谁都没料到会突发这种事,竟是好端端地在院子里摔成那般模样。
“早知,还是该让你王叔将她治好派人送下去的,”黛谣轻叹道,“也省得眼下受这苦。”
喜如抿着唇,忍了一天的眼泪在这会儿也有些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