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个落地之后,无须歇了口气便道,“我们快走,这里不能再留了。”竟妄动真气,强撑着要御器离开此地。
薛沉一把拉住师傅,急道:“师傅,您伤那么重,现在怎么走得了!”
无须却似更加着急了几分,居然不由分说扯上薛沉便强行运功而起,朝殿外飞去。
拂尘之上,无须一个踉跄单膝跪下,身上淌出的鲜血几乎已将遍身衣袍润湿。他忍痛蹙眉,御使的拂尘也摇摇晃晃,显然已是撑不了多久了。
薛沉紧紧地捉住师傅的衣袖,急得满头大汗却什么也做不了。眼中不禁氤氲出几分薄雾,心神惶惶,头一次慌得如此不知所措。
无须却懵然一阵心悸,他抬眸望向前方,心有所感,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握住薛沉的手,闭了闭眼,忽然取出纳入紫府中的幻空鼎来,猛地投入薛沉紫府中去。薛沉只感到脑内灵台处一阵灼烧般的巨痛,紫府中灵力翻涌,竟是被强行封入了一件世间至宝!
无须自袖中取出一块乌木牌,对薛沉道,“此乃回门令,以灵力驱使,便可立返洞府。”
“师傅?”薛沉怔怔地看着师傅,疑惑道。
无须却不解释,只叫薛沉取出玲珑匿来,他动作轻缓地亲手给爱徒披上,气氛沉重而凝滞,师徒二人相顾无言。
薛沉却从师傅盛满沧桑的灰眸中,看到了沉重的不甘、浓浓的担忧和一丝——绝望的认命。
玲珑匿覆身之后,无须便看不见薛沉了,但他还是认真地看着徒弟所在的方向,好像透过玲珑匿深深地看进了薛沉的眼底,肃声道:“沉儿,接下来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绝不能像方才暗算那魔头一样插手,绝不能叫任何人发现你!”
薛沉怔愣着,下意识答应道:“是,师傅。”
他心中惴惴,悸动不安。似乎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自己无法承受的事情了。
┬┬┬┬
果然不到片刻,一柄利剑破空而来,来者不善!
无须抬手费力的截住长剑,掷了回去。降下拂尘,挥袖便准确的将身后披着玲珑匿的薛沉送至几丈开外。他看着前方逐渐清晰的人影,眼中似有淡淡的惊讶,又带几分了然。
“师弟,这是何意?”无须语气十分平静,然而眼中却难掩怒气。
来人面带微笑,毫不在意的接住被无须掷回的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师兄,我什么意思,即便不说,你也猜到了吧。”
“至宝就在你手中吧,将至宝与元丞师伯传予你的赤霄诀交出来,我或可考虑留你神魂不灭!”无纣含笑,分外直白的道明心中恶念。
“原来你还在打着赤霄诀的主意。。。。。。呵,休想!”无须似乎轻轻叹了一声,随即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最后那句休想,似乎刺激到了无纣,他唇角的微笑渐渐消失,眼神也变了。突然及其认真的看着无须,看了好一阵,才缓缓道:“休想?我还是不明白,过了这么久都始终不明白……”
“你究竟哪点得了师尊师伯们的青睐?我们这一辈,论仙资、论悟性,除了无忧师兄是个资质差的,其他哪一个人比不上你?”
“无容是个愚蠢的女人,满眼情情爱爱,白瞎了她一身仙骨!无胤云天谷一战成了个瞎子,倒真可惜!而我呢?我可比他们都强!绝不输你半分!”他神色倨傲的说完,却又不甘的看着无须。
“资质上我们平分秋色,我不过是比你入门晚了十几年罢了!师伯却以你先入金丹境为由,将赤霄诀就这么给了你!你说我如何能甘心?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这些年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也许他就是偏心你是他的入室弟子!也许就因为你比我早入门那十几年!”无纣说着说着,不复先前的淡然,语声也激动起来,眼中的阴郁似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无须苍白的脸色,不复以往的悠然从容、道骨仙风的狼狈姿态,忽然低低的笑了。
无纣出生自东祁世家顾氏,举止向来端着贵族世家的矜持。他本是掩着唇笑的声音很低,却慢慢耸着肩,像是突然觉得极度可笑实在压抑不住般,笑声愈来愈大,愈加肆意。
他大笑不止,指着无须狼狈不堪的样子说:“师兄啊师兄,你瞧瞧你如今这幅鬼样子!真是让师伯蒙羞!你就是这幅死狗般的样子拿到了赤霄诀?哈哈哈,简直太可笑了!”
“废话少说,拔剑便是!”无须趁着他废话连篇的时候,暗暗积蓄着功力,手握拂尘淡淡道。
无纣闻言像是被羞辱到了般,突然脸色涨红道:“你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他眼神阴鹜,祭出长剑便来势汹汹的抢攻上来。
兵刃相接,不过十数招,无须便引动旧伤,败下阵来,被无纣一剑刺穿腰腹,狠狠地击飞出去,一路撞碎无数山石。
无纣甩落剑尖殷红的鲜血,缓步朝无须处走去,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道:“师兄今日是怎么了?如此不堪一击!”
见到往日从容淡定,实力强劲的师兄,几招之下便狼狈的败于自己手中,无纣倍感得意。
他毫不在乎——他如今的得意,是基于这可耻的乘人之危。
谋事杀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欲杀同门师兄,不义也;怨恨非议长辈,不肖也。不忠不仁,不义不肖,即为无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