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殊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应止玥这?时候急得不行,也来不及多想,忙不迭点头:“当然,我绝无二话。”——反正到?了榻上,还不是都要听她?的。应止玥迅速梳洗完,眼看着小苹要带着众多侍女进门,她?伸出手?扣住陆雪殊颈上的小痣,让他换成了鬼的状态。这?样,凡人就看不见他了。-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范老爷就是应家老太爷的半个好大儿。即便是应止玥,有时候都要佩服她?亲爹,对着应老太爷那叫一个曲意逢迎、溜须拍马。平时吹应老太爷的策论文章、高瞻远瞩也就罢了。应老太爷晚上多用?了一碗饭,那叫“廉颇在?世”;晌午犯懒多睡了半刻钟,那叫“行思坐忆”;油腥吃多了太医勒令他吃苞米面窝窝头,那叫“忆苦思甜”。说个极端点的恶心例子,应家老太爷打个嗝,范老爷都能沉醉地深吸一口气,感叹道:“满室生香。”拍马屁拍到?这?个地步,堪称行云流水,夸夸了无痕,已经不是寻常的马屁精可以形容。有时候应止玥要觉得,林姨娘算什么真爱啊?应老太爷才是范老爷的真命天子。正所?谓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女婿这?么孜孜不倦地奉承下,应老太爷也被?他的马屁精神所?深深触动,不然怎么可能会?把侯爷的位置给一个赘婿?甚至在?女儿过世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范老爷把林姨娘送进府,至于应止玥和范老爷的龃龉……应老太爷两眼一闭,谁都不偏袒。可他是应止玥的亲外祖,有时候谁都不偏袒,就已经是一种?倾向了。诚然,在?“认祖”这?种?关键事情上,应老太爷不会?听范老爷的,但是当冒乐顶着应大小姐的脸,表示要把庶弟记到?应母名下时,也只是问了问。当冒乐嘤嘤嘤嘤地表示“都是我之前太叛逆了,爹都是为我好”时,应老太爷也就痛快同意了。要不是应止玥劈下惊雷,现在?临宁侯府到?底姓不姓应,还真就是不太好说。也正是因此,哪怕应止玥查到?了母亲死亡的真相?和范老爷有关,也没有直接去找应老太爷,而是准备先斩后奏。虽然应母是应老太爷的亲生女儿,但真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大家不是也经常感慨,说“有了小婿忘了女”嘛。鬼都不知道这?俩老货惺惺相?惜到?了哪种?地步,是不是肯为彼此向全世界对抗了。范老爷成为下堂之父、闹得阖府鸡飞狗跳的时候,应老太爷闭门不出。唯有最疼爱的小婿一步三回头地怅然离府后,应止玥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外祖。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应老太爷像是老了十几岁,脸上都褶出了橘子皮的印,颤颤巍巍地问她?:“你、你真不肯让你爹回府了?”应止玥温婉地笑:“我以为外祖了解我。”应老太爷当然了解她?,可还是遗憾地呼出一口气,好像身?体被?活活挖走了一块似的,心里空落落。应止玥才不管他怎么想,优哉游哉地吃了半颗橘子,就听应老太爷接着道:“那你和国公府的陆率接触看看,要是觉着他不错,就把他招进府吧。”陆率虽然姓陆,但严格来说,不是国公府本家的公子,而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应老太爷很了解应止玥的性子,知道他的外孙女必然不可能嫁去别府,那就只能和应母一样招婿。像是陆三郎这?种?公子自然不可能,但是一个旁支的陆率,还是没问题的。单从?陆家的序齿上来说,陆率是陆三郎,也就是应止玥那位便宜侄子的表哥,但要再和应家合在?一起?,就实在?是一团乱麻。索性应止玥也管陆率叫表哥。陆率温文尔雅,性子温润,很适合作为替代范老爷的小婿,填补上应老太爷那颗空缺的老男人心。应止玥垂眸,将?橘子上的络子撕开。应老太爷看她?这?不情愿的样子,眉头一竖:“你见不见?”应止玥干脆:“不见。”“这?是见一面,也不是让你们一定成婚了。”应止玥:“那也不见。”应老太爷:“你必须见!不见我就离府出走!”应止玥:“……”应老太爷非常执着,就差撒泼打滚让她?必须见一面、完整每一个老年男人寂寞的“翁婿心”,应止玥只好委婉地表示:“我会?见的,但陆表哥未必有这?个意思。”然而,应老太爷胸有成竹,慢吞吞从?榻上爬起?来,看不出半点撒泼打滚的狼狈样子,很有威仪地扬了扬手?:“这?个你放心,他必然会?答应的。”应止玥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到?最后她?也不会?同意的。——虽然说,如果没有陆雪殊,陆率又点头,她?其实有很大概率会?答应。毕竟,一个成功的女侯背后,总得有一个默默无闻的男人打理?中馈。但她?已经有陆雪殊了。等范老爷的事情彻底解决完,再把陆雪殊拎出来给应老太爷看吧。应止玥扔掉橘皮,随意地想。然而应止玥也没有想到?,只是和陆率见一面,陆雪殊的反应会?这?么大。花厅中,茶香氤氲,瓶中插着的花清雅芬芳。陆率仪表堂堂,容貌俊朗,见到?她?后拱手?温声道:“应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陆表哥太客气了。”应止玥令人奉茶,目光在?陆率的脸上一顿,有点困惑,“我们……”对方的脸确实有点眼熟,但是记忆有些模糊,她?有心想问问两人是什么时候见过。——这?话卡在?了喉咙里。陆率心跳如鼓,却没有听见应止玥接下来的话,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她?:美人面色绯红,唇瓣轻含,耳垂润如软贝,下面坠着的耳珰轻晃,美极艳极,恍惚间,似有薄润的清光流曳。他一时竟看得怔了。但此时应止玥已经完全没心思去想陆率了。——她?几乎要狠狠咬住下唇,才能克制从?里面溢出来的轻吟。仗着旁人看不见,有人正倾身?探过来,嘴唇沿着她?耳珰的形状仔细描摹,似含似咬地吻吮,礼貌提醒着:“表哥还在?等你的话。”应大小姐呼吸不顺,只想骂人:陆雪殊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蛋!明玉耳珰陆率觉得,今天的应家大小姐有点奇怪。刚煮沸的茶壶滚热,馏出来的水汽朦胧上行,仿佛全晕在她的眼眸里?,明明窗轩紧闭,屋里?也没风,可还是间或有三两绺发丝绕过右耳。她不耐地将其勾开,纤长的睫毛像是外间飘落的碎雪,簌簌地轻抖。察觉到陆率的视线,应止玥勉强抿了口茶水,“我和陆表哥之前还见过?”陆率腼腆一笑:“是表妹及笄之前?的事?了,不过几面之缘,那时候你还?赠过我……”应止玥闷哼一声。——陆率说话,陆雪殊却咬她,真是好没有道?理。陆率自然不知道?眼前?美人在遭受折磨,只当是屋子里?仆妇太多,对方不好意思了,很快停住这?个话题,转而道?:“我听闻了冒乐的事?——范老爷未免太过分,都是我不好,当时没在京城。不然必是第一眼就能发觉不对,断不会让表妹受这?样多的苦。”应止玥礼貌笑了笑:“多谢表哥挂念。”陆率还?以为她会再说些什么,寻常人受了这?样的委屈,怕是早就眼泪汪汪地叫苦不迭了,然而应止玥只这?样客气?的一句,也没再说下去,只是再让人给他续上茶。其实?,也不是应止玥不想多说两句话,而是陆雪殊这?厮含够了她的耳垂,又拨开长发去吮她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