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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ldo;姚晓明，出来&rdo;，于干部在门口叫我。张定邦悄声对我说：&ldo;你现在进预审股了，免于起诉已经不可能了。&rdo;我早已失去了能够免于起诉的希望，对他的话并不感到吃惊。于干部跟在我后面经过伙房和两道大门走出去。我来到前面大楼的一个房间里。房间的顶里头一个很高的像柜台一样的大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公安，他们指着前面地上的一块石头让我坐下。我坐在石头上，抬起头，两个公安威严地俯视着我。其中一个人问我：&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ldo;姚晓明。&rdo;

&ldo;多大岁数?&rdo;

&ldo;二十二。&rdo;

&ldo;什么民族?&rdo;

&ldo;汉族。&rdo;

&ldo;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rdo;

&ldo;我觉得我并没有犯罪，他们把东西放在我家，当时我并不知道……&rdo;

&ldo;现在不是你辩解的时候，你现在只须回答我的问题。逮捕上定的你什么罪?&rdo;

&ldo;窝赃。&rdo;

&ldo;窝赃就窝赃是了，你不说就能赖得掉吗?&rdo;

&ldo;我……&rdo;

&ldo;我不是说了吗?你现在不要辩解，我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以后会给你机会辩解的。&rdo;那个公安拍着桌子说。另一个公安在做着笔录。他们简单地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五分钟不到就结束了。他们让我在笔录上签字，按手印。我想看看那笔录，那个记录的人不耐烦地说：&ldo;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按你说的记的。这儿，这儿，按个手印。&rdo;他抓着我的手蘸上印泥，按在他指定的地方。他们把笔录装进公事包转身要走。我急忙说：&ldo;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犯罪，你们要调查清楚。&rdo;&ldo;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先回去吧。&rdo;

于干部送我回号子。那两个烧饭的外劳犯，一个蹶着屁股用大铁钎朝炉膛里捅，另一个在冲洗大竹筐里的包菜。回到号子里，张定邦问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ldo;我也不知道，他们只问了几句就走了。&rdo;

&ldo;你没有把你的特殊情况跟他们讲?&rdo;

&ldo;我想讲，他们不让我讲，说以后会调查清楚的。&rdo;

&ldo;他们这是在敷衍你。&rdo;

&ldo;那有什么办法，在他们面前我只能回答提问，没有讲其它话的资格。&rdo;

&ldo;算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下次检察院来提审你，你还要跟他们讲。&rdo;

没过几天，张定邦开庭了，接着许文兵拿了判决。他判的是死刑。那天，所长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对他说：&ldo;许文兵，你出来一下好吗?&rdo;许文兵一下子僵在那里，脸上涨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张定邦帮他穿上外套，扶着他下了铺板。麻鸭给他穿上鞋子。他拖着铁镣，慢慢地向门口走去，号子里一片寂静，铁镣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同于在铺板上的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许文兵的两腿不住颤抖，他艰难地跨过号子的门槛，铁镣拖在厚厚的钢板门槛上，发出一阵空洞的洋铁筒子的声音。所长关上门，铁镣的叮当声渐渐远去，消失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连板下的人也变得活跃了。最后，他们一致认为，许文兵会被判死刑，因为所长从未有过的温和态度说明了这一点。

许文兵回来了。他的脸上一片死灰色，身子抖得像风雨中的树叶。所长说：&ldo;不要急，上诉还有希望，许多人上诉都改判了。&rdo;所长走了以后，许文兵把判决书往铺板上一扔，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说：&ldo;完了，这下我也死心了，省得老是提心吊胆的。&rdo;他的笑容使他的脸扭曲了，让人看了心中不忍。他慢吞吞地爬上铺板，躺在被子上默默地想心思。号子里的人都知道，现在劝他无济于事，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反而更好些。大家说话压低声音，走路轻手轻脚，以免惊扰了他。中午饭他没吃，晚饭也只吃了一点点。第二天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狂涛巨澜已化作了平静的湖面。他沉浸在一种严肃的思考中，或许是在对过去进行追忆。为了表示自己不会把判决放在心上，他晚饭吃得很香，还和其他人说了几句笑话。他对张定邦说，以后号子里的事他就不过问了，他想一个人静静心。张定邦满口答应：&ldo;我们不会有什么事让你操心的，你好好休息吧。

『14』十四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所长送进来一个人，他向号子里环顾了一下，说：&ldo;不要动他!动他一根毫毛，老子扒了你们的皮!&rdo;

进来的这个新犯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副养尊处优、大腹便便的样子。所长一走，他就急不可耐地从怀里摸出两包高级迎客松香烟递过来。董贵堂像怕人抢去似的，一把夺了过去。老头说：&ldo;这是给弟兄们抽的。&rdo;程军问他香烟是怎么带进来的?他说是检察院的人买给他，让他带进来的。

董贵堂说：&ldo;你混得不错嘛，检察院的人还给你买烟?&rdo;

老头说：&ldo;我不抽烟，他们让我带给你们抽的。&rdo;

程军说：&ldo;检察院的人是不是怕我们打你，所以让你带两包烟进来的?&rdo;

&ldo;是的，他们说里面打人厉害。&rdo;

&ldo;你是犯什么罪进来的?&rdo;

&ldo;贪污受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