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贵堂让一个叫李会的犯人,扮作太监李莲英,还让人用卫生纸糊了一顶帽子给他戴在头上。只要董贵堂叫一声&ldo;小李子&rdo;,李会马上应一声&ldo;喳&rdo;,然后躬着腰,踮着小碎步,跑到董贵堂跟前一跪,听候他的吩咐。
自从得势以来,董贵堂养成了爱听故事的习惯。他知道我曾给马成武讲过一个故事,就天天叫小李子请我讲故事。他说:&ldo;小李子,去,请你姚大爷给我们讲个故事。&rdo;小李子就到我面前跪下求我。我要是不讲,他就一个劲地叩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给他们讲故事。每天上午一个故事,下午一个故事。我搜肠刮肚,从古讲到今。我觉得董贵堂不仅仅是为了听故事,而是以此来摆谱,他用让我讲故事来显示他的地位的优越。他的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使我沦为取悦他的角色,就像皇帝身边的那些弄臣,为了使皇帝高兴,而千方百计地讨好皇帝一样。他这种强烈的一心想骑在别人头上的欲望,使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把小李子拉到一边,问他干吗总是这么自轻自贱?动不动就下跪叩头,一点骨气也没有。小李子说他怕挨打,他不敢违背董贵堂的意志。董贵堂一瞪眼,他就感到呼吸不畅,浑身像有许多小蚂蚁在咬,更不用说要打他了。麻鸭经常作弄他,威胁说要过他号子,他为了避免肉体上的痛苦,情愿牺牲自尊和羞耻。小李子长得很瘦小,容貌、声音和神态都有些像女人,当他手里拿着东西,翘起纤细的兰花指,更显出一副娇媚的女人相。他的性格也像女人一样柔弱,缺乏男人的阳刚之气。董贵堂就是通过对这种柔弱的蹂躏,来显示自己的强大。
小李子知道我不愿讲故事,我只是不忍看他受罪才把故事讲下去的。我开玩笑地对他说:&ldo;你应该是个女人,大概是投错了胎,你才比女人多长了一个东西。&rdo;小李子也为他这副男人的躯壳,女人的气质伤透了脑筋。他觉得自己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即是男人,也是女人,这种双重性给他带来许多痛苦,甚至也可以说是导致他犯罪的根源。
小李子从小的时候,家里把他当姑娘养的。父母把他当作女孩看待,给他梳辫子,穿裙子。他也整天和小女孩们混在一起,甚至像女孩那样蹲下身子解小便。一直到七岁,他快要念书的时候,他的父母似乎才想起他是个男孩。他们剪掉他的辫子,给他换上男孩的衣服,他感到头上像少了什么东西,浑身一直都不自在。就好像他本来是个姑娘,现在被打扮成男孩一样。念书的时候,他讨厌男同学的粗野,喜欢跟女同学们在一起玩。他常常想,自己是否天生就该是个女孩,还是父母无意中使他养成了女孩的习惯?他渴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女孩,看女同学们穿着裙子,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他很想对她们说:把你的裙子脱下来给我穿一会儿吧!可他不敢开这个口,他怕同学们嘲笑他。
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晚自习下课后,他从女生宿舍后面的窗户下经过,无意中看见一个女同学在脱衣服准备睡觉,女同学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着玉一样的温润的光泽,粉红色的胸罩上绣着一朵玫瑰花。他感到浑身一阵燥热,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跑开,却挪不动脚步。他的下身胀得难受,一阵痉挛之后,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裤裆里却粘糊糊地湿了一片。他觉得很惭愧,一连几天不敢从女生宿舍旁边经过。那个戴粉红色胸罩的女生老是在他的眼前浮现,使他在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他终于忍不住,又跑到女生宿舍后窗户下偷看起来。有一天,他在偷看一个女生脱衣服的时候,一时激动,忘了把自己掩藏好,被那女生看见了他,高声大叫起来。他被学校老师当场抓住。
这件事的后果导致了他的退学。他的父母得知他干了这样的事情,觉得很丢人,就把他成天关在家里。他自己因为羞耻与屈辱,也不愿走出家门。在孤独寂寞的时候,他的想象力充分发挥了作用:女生们漂亮、小巧,富有弹性的内裤紧紧地绷在身上,鲜红的颜色和洁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她们的乳房,有的丰满圆润,有的小巧玲珑,把胸罩撑得鼓鼓的。他在回忆、想象这些情景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与激动。在幻想的世界里,他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孩,用女孩的身份生活在他自己想象的世界中,并用女孩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
无聊的时候,他看电视和vcd,他从碟片上看到一部美国的科幻电影,讲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被一个具有野心的科学家提取了大脑中的感觉、记忆和思想等所有的数据,注入到一个同样被抽取了大脑数据的美丽姑娘的头脑里。于是这个肉体上的姑娘具有了男性的灵魂,她(他)一直不满自己的女人身体,拼命地寻找那个科学家,企图夺回自己原来的身体。他发现那个曾经生命垂危的科学家已经把他强壮的肉体据为己有,并利用这个精力充沛的身体从事毁灭人类的科学实验。她(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经过艰难的抉择,忍痛消灭了那个科学家,也就是毁灭了她(他)原来的身体。这样,她(他)只能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在与那个科学家进行不懈斗争中,逐渐认同了自己女性的角色,最后嫁给了一个帮助她战胜科学家的男人。
他把碟片一连看了好几遍,每次都让他产生一种性交的快感。故事的本身并没有色情的内容,使他感到情不自禁的是,那个由男人变成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具有男人和女人的双重属性。这种双重性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人,他在那个女人与科学家进行斗争所遭受的苦难中,获得了一种受虐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