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回家还是难以忍受,不由自主皱起眉头,没等坐下喘口气就拿起墩布一顿拖,把地面的脚印擦得干干净净,又把柜子桌子好好擦一遍。两根手指捏起一件脏衣服,恨不能开窗子扔到外面去,立起眼睛喝道:&ldo;是谁的这是?&rdo;
陈纪衡抬头一瞧,竟是孙建军洗完澡换下的那件,想必是忘了带走了,连忙抢过来道:&ldo;我同学的,落了。&rdo;
&ldo;什么同学呀,这么不讲究个人卫生?知不知道细菌都是这样侵入的?……&rdo;陈母逮到理由,没完没了又是一阵啰嗦。
陈纪衡赶紧把脏衣服塞进自己柜子里。
&ldo;快点洗了!&rdo;陈母尖叫,仿佛陈纪衡收起来的不是衬衫,而是老鼠,&ldo;要不就让他赶紧拿走!&rdo;
&ldo;明天就还给他。&rdo;陈纪衡息事宁人地道。陈母兀自不依不饶,足足念叨了半个小时,要急着去做晚饭,这才消停。
陈纪衡长出了一口气。
在孙建军&ldo;不离不弃&rdo;的陪伴下,一个星期之后,陈纪衡的眼疾终于痊愈,能上学了。这回他没再偷懒,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一堂自习课都没有逃过,心里憋着一股气。
半个多月后,高三进行第二次摸底考试,陈纪衡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再次拿回全年组第一。赵梓倩走过来微笑:&ldo;恭喜啊,实至名归。&rdo;陈纪衡淡淡一笑:&ldo;运气好而已,你也不错,只差一点。&rdo;
&ldo;不只一点吧,两分呢。&rdo;赵梓倩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叹息,&ldo;高考时一分压万人哪。&rdo;
陈纪衡随便聊了两句,下课铃声一响就站起来向外走。正是晚自习前短暂的休息时间,大多同学都从班级里走出来,吃点东西、散散步。
陈纪衡径直走到高二五班的门口,喊:&ldo;孙建军!&rdo;
孙建军正比比划划地跟几个人探讨刘德华和黎明到底谁更帅,说是探讨,其实那些人只瞧着他白活。孙建军就有这个本事,在哪儿都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听见有人喊他,回头看时,竟是陈纪衡,乐呵呵地跑出来:&ldo;哎,你怎么来了?&rdo;
陈纪衡眉梢一挑:&ldo;走啊,我请你看电影。&rdo;
孙建军先是一怔,随即乐得嘴角咧到耳后根:&ldo;好嘞‐‐&rdo;
田糙走过来,低声道:&ldo;孙建军,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吃饭吗?&rdo;
&ldo;啊。&rdo;孙建军眨巴眨巴眼,有心想带着田糙一起去,便瞅着陈纪衡。
陈纪衡明白他的意思,偏偏装作不明白,眼睛看向别处。孙建军没法,只好一拍田糙的肩头:&ldo;明天,明天我一准带你去。&rdo;
&ldo;快走吧。&rdo;陈纪衡催促,&ldo;晚自习我还得赶回来。&rdo;俩人并肩向外走,留下田糙一个,气得直咬牙。
陈纪衡这一天特地回家很晚,他算准了数学老师一定会给他爸打电话,他等着家里父母的责难,甚至有种自虐般的期待。他想,我逃课了,但我是第一名,你们怎么说?
这时陈纪衡还只是个高中生,心里仍有一种赌气般的幼稚的反抗。
可惜事情发展太出乎他的意料,尽管父母全在家,却没有人对他的晚归提出异议。陈父倒是提起他晚自习逃课,但也只说一句:&ldo;自己把握好。&rdo;
晚上父母依旧在卧室里窃窃私语,无非是:&ldo;第一……还有希望。&rdo;&ldo;嗯……抓紧时间……&rdo;
陈纪衡仰望着黑暗,记起当初父亲因为他在课上看小说而大发雷霆,好像那之前刚进行过一次期中考试,他排第二名。
陈纪衡忽然明白了,父母对他的严格要求,是建立在名次之上。只要能考第一,其余都是不要紧。
陈纪衡扯扯唇角,冷笑了一回。
田糙是十月末的生日,孙建军果然说话算数,给他买了一双阿迪的新款运动鞋,骚包得很。田糙不敢穿回家去,只在学校里得瑟两圈。幸好那时同学们思想单纯,都以为俩人关系太铁,孙建军对朋友肯花钱,没想到别处去。
不但送双鞋,孙建军还特地在海鲜酒店摆了一桌,把罗赫、罗桥,一票兄弟,还有陈纪衡都请来,给田糙庆生。
陈纪衡本不想来,他对田糙没好感,架不住孙建军出面邀请。自从他俩独处那一个星期之后,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陈纪衡是冷心人,虽然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其实跟谁也不亲近,对孙建军却另眼相待。
只是一桌子人都到齐了,主角却迟迟不登场,眼瞅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大家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怨声载道。
罗赫叫来服务员,先给弟弟点了两样菜和一盘水饺。罗桥也不客气,摊开碗筷吃得欢,旁边人眼瞅着,香味一阵一阵飘过来,更是难以忍耐。只不过碍着罗赫,谁也不敢跟罗桥抢吃的,只好把怨气都发在迟到的两个人身上。
&ldo;干什么呢这是,田糙不来,孙建军也不来。&rdo;
&ldo;谁知道啊,有没有搞错,这都半个小时了都。&rdo;
&ldo;哎呀我都要饿死了。&rdo;……
陈纪衡不愿意当&ldo;外人&rdo;面说孙建军的不是,只沉默地等着。罗赫根本不在乎,眼睛盯着弟弟,一个劲地道:&ldo;多吃点,学习太累。反正也是你孙哥花钱,没事。&rdo;
罗桥连连点头,又往嘴里塞一个大饺子。
其他人一脸哀怨。
堪堪又等了十来分钟,包厢的门终于开了,孙建军搂着田糙大咧咧走进来,对着大家一招手,伟人似的朗声笑道:&ldo;哎呀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