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赫说:&ldo;我要走了,去南方。&rdo;
陈纪衡下意识地问:&ldo;那你弟怎么办?&rdo;
罗赫转过脸来,笑了笑:&ldo;所以我来找你。&rdo;
陈纪衡沉吟片刻,道:&ldo;我也要走的,还有多半年。&rdo;
&ldo;最多也就半年。&rdo;罗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呈现一种淡淡的自信,&ldo;半年之后我肯定能站稳脚跟,我会来信。&rdo;
陈纪衡道:&ldo;好。&rdo;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为罗桥做什么,他只是恍然明白,也许罗赫并不是要让自己帮助罗桥,只是一种托付,似乎这样心里就安定了,不必牵挂了。
罗赫拍拍陈纪衡的肩头,大步离去。
罗赫特地等到快半夜了才回家,他怕见到母亲那张忧愁的脸,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像一把把软刀子,割去他的肉,还看不见血。
只是想不到母亲还在客厅里等着他,点一盏昏黄的小台灯,佝偻地陷在沙发里,见他一进家门就直起身子,压低声音问:&ldo;你去哪了?&rdo;
&ldo;出去转转。&rdo;
罗母眼中的愁闷似乎都能抖落下来,动动嘴唇,欲言又止。去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ldo;饿了吧,给。&rdo;
罗赫接过面,心头一酸,说:&ldo;妈,我没出去惹祸,真的只是转转,你去睡吧。&rdo;
罗母叹息一声,去卧室里关了门。
罗桥睡在外屋的下铺上,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唤道:&ldo;哥,你回来啦……&rdo;
&ldo;嗯。&rdo;罗赫把台灯往一边调一调,免得映着弟弟,让他睡不安稳。三口两口扒拉完面,凑到弟弟的床边。
罗桥又睡着了,少年的轮廓越发肖似他的母亲,有一张清秀而干净的脸。罗赫想抱一抱他,就像以前千百次抱过一样。他的肩头动了动,却终究放弃了。他不愿意在离开时有太多的牵扯,他只是难过,不知道明天弟弟发现他的失踪,会哭成什么样子。
罗赫摸摸弟弟柔软的头发和光洁的额头,轻轻地道:&ldo;对不起……&rdo;
他站起身,把早已准备好的信放在桌子上,慢慢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ldo;罗赫走了。&rdo;陈纪衡闭着眼睛,仰躺在孙建军卧室里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刚刚发泄过后带着点倦怠,一种带着满足感的慵懒。
&ldo;什么?&rdo;孙建军撑起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ldo;他去哪儿?&rdo;
&ldo;南方。他自己说的。&rdo;
&ldo;啊?他去找你了?&rdo;孙建军更是讶异。
陈纪衡点点头。
孙建军啐道:&ldo;这个混蛋玩意,我和他那么多年,这么大事居然不告诉我,去告诉你?太不把我当朋友了,我可是跟他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rdo;
&ldo;同甘共苦的是我吧。&rdo;陈纪衡眼睛眯起一条fèng,&ldo;别忘了我是去给你们通风报信,才受牵连的。&rdo;
孙建军缩缩头,理亏地道:&ldo;那是,那是,还是你仗义,嘿嘿,嘿嘿。&rdo;
陈纪衡不是愿意把这种恩情放在嘴边上的人,更何况结果实在太糟糕,可他就喜欢提起之后孙建军那副愧疚万分的脸,极其富有喜感,让他蠢蠢欲动,只想好好欺负欺负。二话不说翻个身把孙建军压在床上,鼻子搁在他的脖颈间,大口呼吸。
孙建军憋得脸红脖子粗,哼哧哼哧地道:&ldo;压……压死了……你他妈吸血鬼啊你。&rdo;
陈纪衡闻够了,照着孙建军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一巴掌:&ldo;起床,你爸快回来了。&rdo;
从拘留所出来之后,孙父对陈纪衡简直就像儿子一样:&ldo;你是为了建军才被冤枉的啊,你怎么可能去干那种事?这虾新鲜着呢,你多吃点,多吃点。&rdo;边说边连夹两个大虾,放到陈纪衡的碗里。
陈纪衡笑道:&ldo;叔叔,我自己来就行。&rdo;
&ldo;哎呀老爸,你这也太偏心眼了。&rdo;孙建军看不过去,&ldo;我才是你亲生的好吧?&rdo;
气得孙父拿筷子敲他的头:&ldo;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得感谢人家纪衡,知道不,知道不?&rdo;
孙建军吃吃而笑,甩给陈纪衡一个猥琐的小眼神。
陈纪衡心情格外放松,连吃两碗米饭,再到学校上两节晚自习,然后收拾书包,慢吞吞地走回家。
在走廊里遇见妹妹陈馨,俩人对视一眼,像陌生人一般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陈纪衡只觉得家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喘一口得费上一身的力气。那天之后,父母不再对他进拘留所的事发表任何评论,神色间只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