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虽怕了程瑶,嘴却比脑动得快。
“阿茵,你是怎么了?”
沈茵也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感动,哭得竟是比听话本听到岳武穆被害死还厉害,眼睛到现在都还觉得酸酸的,一句“没怎么”,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得又拿袖子抹了抹眼睛,道:“只是在说些过去的事。像是我小时候重病,吃了好多药都不好,娘心里着急,对着菩萨又跪又求,说只要我能好,把您这条命拿去都行。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想,我一定要好起来,而且这辈子都要好好孝顺娘。”
听到女儿这么说,沈母微微一愣,一双眼睛竟也跟着红了几分,却是羞愧的。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与丈夫天生就可以为沈茵做所有的主,但他们明知道前方是个大火坑,还把女儿往里推,那就是被戳脊梁骨戳死都是活该了,如今又哪里听得这样的话。
她扯着嘴角,勉力一笑道:“傻丫头,阿娘不要你孝顺,阿娘就希望你好好的,来,阿茵,这些你都带着,虽然不值钱,但到底都是家里做的。”
趁着沈茵上手接的功夫,她忽然又神神秘秘地塞了一个布包到沈茵怀里。
还没能等沈茵好奇,翻开来看是什么,那边程瑶已经是再开口了:“沈夫人。”
才这么一会功夫,已是伯母都不喊了。
夫人二字,沈母听得也是浑身一震。想她一个普通市井妇人,这么多年以来,被人喊过大姐、大嫂、大婶、大娘……可就是没被喊过夫人。
她满脸拘谨地朝房内探探头,道:“贤……贤婿有什么事么?”
看到程瑶正要开口,沈茵是想也没想,将东西一搁就立即飞扑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扑倒,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尴尬地挂在程瑶的身上。
沈茵眨着眼睛看着她不动如山的样子,只得默默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
沈茵轻轻说道:“我不准你说,就这样骗了我还让我回家,这是在耍着我好玩,我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与程瑶靠得极近,程瑶微微低头便可以清晰地看见,在这个女孩明亮的双眼中,满含着纵使撞到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坚定,让她的心也没来由的一颤。
对着程瑶直直的目光,沈茵也是有些不自在,于是她只得将手按得更紧了些,微偏了头道:“不准你说!”
这个丫头所做的一切,也许是认真的,她是真的好好想过了,并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决定。
读明白这点后,一直只当沈茵是一时冲动瞎胡闹的程瑶也是忽然一愣。
她一点也不想回家再嫁,甚至宁愿给自己,也就是她眼中的巾帼英雄当女工,也不愿意去嫁一个正经男人生儿育女。就像沈茵说的,她再不想把自己交到父母手中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