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执拗的直视元初一眼睛,说话嗓音有些颤抖:“慎重过后呢?”元初一有些茫然,对啊,慎重过后呢。晏昭如果继续执着表白,这么一个大帅哥,他俩之间的暧昧彼此心知肚明,她真能心如止水?接受吗?她……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直面本身的卑劣,元初一做得很艰难,“晏昭,我……应该不是个长情的人。”上辈子哪怕做阿飘,她也无数次动心,再在极短的时间失去兴趣。对,那不是真正的恋爱,只是隔着屏幕的好感。政客、科研人员、军人、运动员,她好感起来非常迅速,变心的速度……堪称川剧变脸。唯一坚持的爱好,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英俊的脸庞和劲瘦有力的身躯?元初一隐晦上下打量了一番晏昭,难以想象这个人吃饭犹如完成任务,身材意外不干瘪。拍戏的时候按照剧本摸了好几次,手感不错。谈判式表白晏昭苍白着脸,逼自己开口:“你嫌我性格太沉闷?我可以改。”很难,可他真的会尽力去改,如果这样可以开始他们的故事。“没有。”元初一快速否定。她厌烦夸夸其谈的男人,彼此安静待着,各自忙碌,挺好。她更无法接受朝夕相伴的伴侣,是个闹挺的人。晏昭突然想起张豆豆时不时挂在嘴边的话,“我们仨,元元明显最待见我!”我们仨,指张豆豆、宋飞和他。“那……是因为我的病吗?我早康复了,现在极少再犯。……还是……我不能陪你到处寻觅美食?”晏昭很慌乱,他急切表明态度:“我真的可以通通改掉。”此后,他一定改正社交上的懒惰,也可以逼自己多说话,也……尽量改掉对吃饭的态度。“晏昭!”元初一重重叫了一声。晏昭安静下来,一直挺拔的身躯萎顿在座椅,他怔怔看着元初一,轻声说:“你说,我都听。”“如果一段恋情,需要一方无底线的迁就,那更没有开始的必要。”晏昭竭力掩饰委屈,他轻声反问:“那我还能怎么做呢?”要怎么做,你才能答应交往?“晏昭,我真不是什么好人。”元初一也希望她是个对爱情充满期待和幻想的年轻女孩,可她不是啊。被困医院十二载,游荡病患家属之间,她见识太多人情冷暖。人们以为无人关注时,往往会暴露更加真实的自我。他们不知道有个阿飘在旁观。爱情不需要过分清醒,元初一心知肚明,可她压根无法做到。“我知道。”晏昭答。“哈?!”元初一侧目。不是,啥意思?知道她不是好人?晏昭难掩眼底的黯然,低沉的嗓音有气无力:“你开始压根就是在调戏我。从认识到如今,你一直打算的不过是找个人玩玩感情,我都知道。”一直知道。不是,元初一往边上挪挪,和他拉开点距离,诘问:“你知道你还往我跟前凑?”玩暧昧,可不是单机游戏。晏昭身上传递出深深的无奈,他自暴自弃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控制不了。”“欸……”元初一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提醒道:“别卖惨,小心越卖越惨。”薄怒蔓延在晏昭脸上,他冷声反问:“你一直都这么理智吗?从来没被感情左右过?我不行!我没你冷酷,我知道感情里谁先动真格谁一败涂地,我清醒得很。”可清醒有什么用呢?难道随便大街上看到一个人,自己也会像关注元初一那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直挪不开视线吗?会在大街上,仅仅隔着车窗看到一个人在餐馆吃饭,一眼认出后毫无底限的跟上去?也会大年夜喝醉酒后,说那种冒犯的、交浅言深的话吗?然后找个可笑的借口接近对方?没人知道《闻香知味》文导真定下元初一时他的喜悦。他想过亲自说服文导,给元初一开后门的事吗?想过,不止一次。可他更明白元初一骨子里的骄傲!别看她嘴里时常说来点实际的,轻易对身边人的认怂,这些不过是小事,元初一从不在琐事上浪费精力。真论清高,他晏昭也比不了元初一。元初一出道至今,没对任何人任何一方讲过哪怕一句软话。他晏昭当年有人护航,早年也没她硬气。你看,元初一,我如此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好的对象,你太过冷心冷情,可我毫无办法,只能清醒看自己沉沦。元初一不好意思伸手擦擦鼻头,玩笑开过了。“不好意思……”“你不用抱歉,是我不该发脾气。”晏昭打断她:“我刚才的确存了卖惨的心思,我知道你吃软不吃硬,我故意的。”“我只是怕。你会越来越忙,你合作的演员也会越来越多,总有人……”晏昭说得极其艰难:“总有人愿意遵守你的游戏规则,陪你玩……”他说不出“感情游戏”这四个字。……系统此时实在没忍住冒泡:“宿主,晏昭真的很了解你啊!”它家宿主,真的会干这种事情啦。……“我有这么恶劣吗?”元初一格外尴尬。“你只有更恶劣!”晏昭眉心微动,语气说不出的抱怨,“我不只一次,想和你讲我的成长经历,讲我的过往,希望你能更靠近我,更了解我。”既然你不主动凑近,我主动摊开自己,行不行?“可你每次每次,都会岔开话题。你是怕了吧?怕你心疼我,怕你心软后接受我……”晏昭眉眼阴云密布,他是真的感伤:“而你做不来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你发现我对感情太过认真,你自此不断后退,想退回到安全的距离!杀青,你是不是松了口气?”这是要强买强卖啊。“好,我今天洗耳恭听,从你这吃饭老大难的问题开始吧。……要回酒店,还是就在这里?”晏昭低垂下头,压住眼底的潋滟光华,“就在这。”回酒店,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人打扰,元初一再随便找个借口把他给打发掉。“说吧。”元初一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即将坍塌。可晏昭非要步步紧逼,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我的父母,从我记事起,就在规划我的未来。”沉默良久,晏昭才缓缓开口。知道,丁教授说过,他父母各自都希望晏昭继续衣钵。“可他们并不是那种把意志强加给孩子的爸妈。他们不过依据我的能力和性格,为我谋划一条于我来说相对好走的道路。”晏昭顿了顿,才复而开口:“我的童年,用现在的话说,应该是个熊孩子。这种熊,不是单纯的暴躁或者脾气大。”欸……这还真不知道。某吴姓心理医生:这题只有我熟。元初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聆听。沉浸在回忆的晏昭,情况真的有点不对劲。脸色过分晦暗。“他们反对我读影视学院,是觉得这个行业需要为人八面玲珑,而我……”晏昭的眼神有些空洞:“从小都是他们必须满足我的需求,不然我一定生闷气,必须等到他们把我哄得满意了,才愿意重新搭理他俩。”……“高中,我去看话剧《恋爱的犀牛》,对演绎别人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兴趣。连续追着看了十七场,依然乐在其中。我决定报考国戏学院。”“爸爸妈妈反对,我拿自己的奖学金交了课外辅导的学费。”知道,文化以及专业双第一考上了国戏学院。“可我记恨爸妈否定我,和他们冷战,开始住校,也不搭理他们。抻着一口气,非要证明自己。”绝望快把晏昭淹没,他是不是……在心里压抑了许久,却无人可以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