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一听这话,颇有些意外,又不算很意外。
意外在,这牛大嫂一向软弱唯诺,竟也能找上门来,主动开口要“解决事”。不意外在,牛家闹成这样,这事儿早晚得解决,牛嫂愿意主动配合,自然是最好。
他缓下语气,“那么牛大嫂,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呢?”
牛嫂定了定神,又吸了一口气,吐字简短:“……分家。”
她心跳如擂,许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在田三震惊的目光里,又说了一遍:“既过不到一处,那就分家。”
王氏一个哭嗝差点把自己哽住,赶忙捂住心口顺气,脸上还挂着泪,生生气笑了:“你……大嫂你这是在说什么?这……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回事儿!”
牛嫂没看她,只管埋头盯住田三那双棉麻鞋面,背答案似的一口气说完:“牛家……本就有我们母子一份,我夫君是死了,可他儿子还在呢。力儿头脑糊涂,却也是牛家的骨血,为何不能分家?”
王氏看她说得心虚磕绊,字里行间不似平日温吞作风,又看纪潇脸上那一分欣慰、江亭钰眼里狡黠,顿时明白过来。
这些话,哪是她牛大嫂说得出来的,分明是有人在后头手把手地教!怂恿这孤儿寡母来争家产,祸害她全家!
“媳妇儿,别气,气坏身子不值当。”牛老二哄着她,软声细语的,倒被王氏推搡着骂,“你儿子被打了,家也要让人分了,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处!”
这牛老二个头不高,精瘦精瘦麻杆儿似的,用纪潇的话来说,是个“细狗”。
人倒是个心宽的,在王氏面前低眉顺眼,叹着气道:“分就分吧,大哥走得早,当初你让大嫂他们母子搬出去住,我就觉得不妥……分家了也好,也好。”
“闭嘴!”王氏瞪大了眼,恨铁不成钢指着他,气得凝噎,若不是村长还在旁边,她定要一巴掌扇上去打醒这个糊涂东西,“胳膊肘往外拐,你怎么不干脆娶了她!”
“分明在说牛力打村里娃娃的事儿,怎的扯到分家上!”她咬牙切齿,这回顾不得再乔作柔弱,“田村长,这事您得做主,牛力若再在村里呆下去,岂非日日提心吊胆,咱们日子没法过了呀!”
话被她这样一挑明,牛嫂也急了,含泪问在场的几位牛家族老:“诸位族老,田村长!我只问一句,我夫君是不是牛家人?他是不是为养这个家,才不幸溺亡!怎么他的儿子要受到如此薄待,连牛家人也算不上了吗?”
“老二媳妇,你可摸着良心说说,”她转头对王氏道,“当初老二年幼,家中全靠我夫君支撑,就连你进门的彩礼钱,也是我们夫妇出的。”
“你刚嫁进来的时候,我日日为你穿衣、梳头,当自家姑娘养,好吃的好穿的,从不少你一份。”
牛嫂泪流满面,痛斥王氏道:“怎的后来夫君夭亡,我儿天可怜见如此,便变了一张嘴脸、换了一副心肠!”
当着众人的面,王氏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地自容却一时无话反驳,便又哭啼撒泼起来,被牛二抱在怀里哄:“大嫂这……这真是好一顿冤枉!”
江亭钰偏过头,凑到纪潇耳边,低声笑道:“牛嫂这不是挺能说的,白担心一场了。”
纪潇只笑了一笑,心头却酸楚。
良善之人本就不该被磋磨至此,牛嫂能这么说,说明她这一回真看清了想透了,自然不再被心里那所谓的骨血亲情牵绊蒙蔽。
在场几位牛家族老,本是王氏特意请来,想揪着村长一番哭闹后,等定死了牛力打娃娃的罪,便趁机将牛嫂母子从族谱上划了名字赶出村去最好。
没想到,牛嫂竟来了这一手,当着村长的面提出分家。牛家族老在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