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息怒。”
顾侯和李氏忙站起来劝慰,李氏抚了抚老夫人起伏的胸口,道:“母亲别生气,清芜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再说一遍,清芜是女子,日后相夫教子,平顺一生才是好事。她要这画坛名声有何用处?能供给她吃?能供给她穿吗?还是能让萧家世子立马上咱家提亲?若是他真为了这个女画师的名声来提亲,我二话不说,立马请文先生来咱家,我亲自谢他。”
顾侯用眼神止住李氏,然后道:“母亲说的也有道理,若清芜是个男孩儿,这事儿就再好不过了。但是机会难得,如若错过,那将来不止她后悔,便是儿子想起来,恐怕也要嗟叹。不如这样,儿子听说文皑先生不重浮名,这拜师宴我们就简单些办,不必广邀亲朋,只家里几人知道便是了,如此一来,既成全了清芜,也不会把这件事宣扬的四处皆知。和萧家的事情,如今虽然都有意,但是到底不曾过了明路,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萧家不成,那岂不两处落空,更是悔之无及?”
顾清芜感激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再次深深俯身磕头,道:“请祖母成全!”
顾老夫人的目光在顾侯和顾清芜的身上来回巡睃,半晌,闭了闭眼,叹道:“罢了,你也是打小喜爱画画,如今自然站在她那边,连为人父该如何为子女考虑都不顾了。”
顾侯尴尬的立在那里,没有吱声。他的确是为了这个缘故,才难让女儿放弃这个机会。
顾老夫人思量许久,道:“我拗不过你,毕竟没几年我两腿一蹬,这侯府还是你们夫妻做主。”
这话让顾侯和李氏吓了一跳,立马跪下。
“母亲,儿子……”
“你们听我说完,这事儿我应了。”顾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依你的意思办,不邀请任何亲戚朋友,只在侯府设个小宴。虽然瞒不住,但是还是要跟家里人说清楚,不可出去宣扬此事!”
“谢过祖母。”
顾清芜再次叩拜,她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文皑先生不注重这些虚礼,他应当不会介意。
“我还只有一句交代。”顾老夫人指着顾清芜,“拜师之后,萧家那边你也不可放松,你记住,身为女子,嫁个好夫君才是你安身立命的大事!还有,如果萧家反悔,我不会再为了你的事情奔走,一切后果,你都要自己受着。”
入夜后,明月阁。
顾清芜额头上磕出了血印子,双膝青紫一片,虽然顾老夫人答应了拜师,但是还是让她去祠堂跪了一个时辰,反省一下忤逆父母亲长的言辞。
晓月拿着顾澈送来的一罐祛瘀的药膏,仔细的给她涂在了膝盖上,又看看她的额头,心疼道:“也不知会不会留疤,姑娘太实心眼了。老夫人也是,婢子听说那位先生十分有名,怎么这样的好事还要阻拦呢?”
顾清芜轻声道:“毕竟我是女子,老夫人是怕我学画不成,反而招人耻笑,坏了名声。”
“姑娘怎么会学不成,您的画可是得过太妃娘娘和皇帝的亲口赞赏的。”
听了这话,顾清芜忽然想起昨日文皑提及牡丹图之事,听他的意思,似乎是看了那副没有完成的牡丹图,才直接想要收自己为徒的。
她恍惚记得当日那画是被常乐收起来了,文皑要是看见,恐怕只能是在皇帝那里,不知收徒一事,其中是否也有皇帝的缘故,想起和皇帝第一次见面,不由微微一笑。
以后有机会,再问问文先生罢,若真是皇帝,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谢谢他,不过现下虽然吃了些苦头,到底得偿所愿了。
“好了,别涂了。过几日也就消下去了。”顾清芜道,“你去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是。”
将笔墨备好,晓月扶着她走到书案前,问道:“姑娘可是要写给太妃娘娘?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不,我是想邀请萧世子来参加拜师宴。”
晓月一惊,抓住了她手里的笔杆,道:“姑娘疯了?老夫人不是说,这拜师宴谁都不请,只在家中小办吗?您还要邀请萧世子?”要知道,顾老夫人最不想让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就是萧家。
顾清芜道:“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
“那也不该在这时候就让萧家知晓啊。若是萧世子为了此事,和您断绝来往,老夫人大发雷霆,那可怎么办?”
顾清芜挣开她的手,道:“晓月,我今日才明白,为何谭太妃会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知道自己是谁。”
晓月疑惑道:“您是顾侯府的嫡出大姑娘呀,这难道还需要想吗?再说,这和写信邀请萧世子有什么关系?”
“的确,不单你们这样说,我也一直以为,我是顾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我只能是顾清芜,可是今日,老夫人断然拒绝拜师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就离开侯府,不做这个侯府小姐了,我想去做个画师,我愿意自己是画师顾清芜,哪怕没有名气,衣食无着。我今日才知道,我是谁。”
见晓月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顾清芜笑了笑,又道:“所以我想告诉萧世子这件事,如果他想娶一位端庄贤淑,替他主持中馈,打理家事的侯府小姐,那他还是趁早换人的好。”
晓月再次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劝阻道:“姑娘慎重,若是惹恼了萧世子,老夫人恐怕会重重的惩罚您,而且,这次之后,恐怕就真的不好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