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笑道:“这丫头可真是疯了,听了这些都恨不能做了别宫的宫女,缠着兰茉姑姑问东问西的。”
“姑娘下回还带我来罢,这样的好差事,玉竹玉兰她们真是傻了才不敢来。若不是今日平王妃突然来了别宫,恐怕太妃娘娘还能带姑娘去看看。”
顾清芜呼吸一滞,不知何时才能鼓起勇气再来,只道:“果然是疯魔了,回头叫霍嬷嬷看着,又要说你。”
“不过平王妃一到,兰岑姑姑她们立刻肃然伺立,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太妃娘娘也是,换了衣裳后真是叫人不敢直视,想来宫里的娘娘只有皇后才能有这番气势罢。”
“宫里哪有皇后,如今的皇帝陛下,不还未大婚呢吗?不过说起来,要是能有谭太妃这样的做婆婆,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是呀,听兰琴姑姑说了一句,平王妃是为了王府的世子和郡主的婚事来的,可是平王妃那般端肃,瞧着就让人害怕,比谭太妃的随和差远了。”
这两个越说越不像样,顾清芜不得不开口打断她们:“好啦,太妃娘娘随和,纵的你们也没大没小起来,这种话岂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叫霍嬷嬷知道了,不打你们板子才怪,赶紧收收心罢。”
两人嬉笑着点头,止住了这个话题。
回到庄子里,玉竹几人围着晓月晓雯的蔻丹看了又看,果然羡慕不已,这蔻丹虽不是新奇物事,但做丫鬟的在侯府平日里簪朵花已经是极限了,哪里敢往手上涂这个?上赶子在主家面前找不痛快么。
于是都想着下回一定要跟去伺候。
本来照顾清芜这两日爱画的劲头,最多隔一日便会去的,没想到连日阴雨绵绵,她闷在庄子里画了几天的画,绝口不提出门之事。连收了谭太妃的帖子,也称病推拒了。
没几日就到了顾清芷出嫁这天,一大早就看出是个极好的晴天,天空上一丝云彩也无,等到了正午时分,阳光更是像夏天一样炙热,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样的吉日,本该是顾清芜披上嫁衣的日子。
霍嬷嬷头一天就赶回侯府帮忙去了,而顾清芜,倒是没什么不对劲儿,和平常一个点儿起身,用了早膳出去庄子里走了走,等日头有些高了,便回去书房看书了。不过今天庄子上下的气氛还是有些凝重,婢女们埋着脑袋做事,若非必要,话也不多说。
刚吃罢午饭,别宫那边派了老内监承恩送来一道谭太妃的内谕旨。
谭太妃前几日的书信和寻常贵夫人下的帖子无异,很是随意,这还是头一次用了内谕旨,顾清芜不敢怠慢,换了衣裳,又依着礼仪让人设好香案等物,将全套功夫做完,接过旨展开一看,竟是宣她明日去别宫赴宴,随旨还让承恩捎来带了一副耀眼夺目的红宝石头面并一套华丽的绯色绣金宫装。
看完这道简短的旨意,顾清芜抬起头来,微微嘘了口气,下人们已经请承恩坐下,他放下手里茶盏,对着她笑面相询:“姑娘可有回话或是书信让臣带去给娘娘?”
他算是熟面孔了,顾清芜迟疑了片刻,问道:“大人可知明日这宴请是为了什么事情?”略顿了顿,又踌躇道:“都请了哪些人家?”
既是旨意,那她便不能再躲,只是不问明白了她实在忐忑。
承恩的笑容和煦,说话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哦,这次别宫开宴名为牡丹宴,实则是为了平王府的小主子们择亲一事。”
又缓言道:“平王殿下有一对双生儿女,臣记得约莫是比姑娘您小了一岁,因是双生,只得在郡主及笄礼后立马开始相看,免得日后妹妹先于哥哥定亲,或是为了等哥哥耽误了妹妹,都是不美。于是娘娘便为平王一家,在别宫开了这个宴席。”
平王府不论是为世子选妃,还是为郡主择婿,首要人选当然是那几家顶级的公侯府邸,而顾清芜比世子大,在世家里又实在算不上顶层,选中她的可能性很小。
他解释了前因后果,顾清芜却更加不解,谭太妃之随意,并不仅限于自身,她还很愿意为他人考虑着想,不知为何,这次竟然直接发了谕旨让她参加这个宴会。
承恩看出她有所顾虑,在心里微微一琢磨,把出宫前兰岑的话说了出来:“兰岑姑姑在臣出门前告知,今日是顾家嫁次女的日子。”
顾清芜一怔,看向了承恩,老內监的面皮白净,脸上永远挂着笑,那双眼似乎是世事洞明的,甚至让她觉得带着些慈和一般。
“娘娘常说,结束一件事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做完。”承恩睡着眼皮,仿佛随意闲谈。
……
送走了承恩,晓月,晓雯等人簇拥着顾清芜回到内室,给她试试宫装合不合身,衣裳虽然是按着顾清芜身量挑选的,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得赶在这半日功夫里改一改。
换上宫装,屋内瞬间静了一静。
衣裳的确有些大了,但是却衬得顾清芜身子更显窈窕,如果说往常爱穿素色得她像修竹一般清丽柔美,那么换上了这绯红的艳丽颜色,就如天边霞光般瓌姿艳逸,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晓月愣了片刻,才拿着针线上前,把不太合适的地方缝上些标记。
“姑娘往日里都不爱穿这样的颜色,没想到这一换上,真是好看,让人几乎不敢认了。”
顾清芜看向旁边的铜镜,的确太打眼了,若再带上那套红宝石头面,恐怕更加惹人注意。她伸手抚了抚衣袖,上面以金线绣着海棠花,并不繁密,反而似有意无意落在袖口衣角一般,让衣服于富丽中带上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