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半身几乎全裸,上面一道道的血痕纵横交错,看起来非常吓人,也不知道究竟伤得如何。我正想叫他一起走,对面的黑暗中一阵嘈杂,猛地冲出一团黑色的东西,对着我就撞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头麒麟,可是现在哪里还看得出它原来的样子,只见浑身黑气缭绕,就像一团巨大的黑色火团,独独两只长角还伸在外面。
我突然就想起了闷油瓶身上的纹身,要不是他身上的血污下还能看见花纹,我甚至会以为这头麒麟就是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的。我想张家一定有人能看到它,才会造出那么惟妙惟肖的雕像和纹身。
闷油瓶把刀咬在嘴里,一探手抓住麒麟的角,扭腰就翻了上去。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旁边避。但也许因为我拿了它守护的东西,那麒麟连背上多了个人都不管了,变了个方向仍旧朝我冲来。
靠得近了,我才发现那些黑气不是环绕在它身上的,而是从体内冒出来的,倒更像是被刀砍伤了流的血。脖子上的烟气最浓,估计也就是伤得最重的地方。
闷油瓶居高临下,一刀砍在麒麟脖子上,&ldo;磅&rdo;的一声在我耳边炸响,麒麟被劈得一偏,擦着我冲了过去。
&ldo;走啊!&rdo;他吼道。我醒悟过来,急忙往外逃。那麒麟的身体硬得像铁一样,虽然没有办法重伤,他还是有能力自保的,可如果我不尽快下到竖井里,他就没办法脱身。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我扛着那个沉重的雕像,觉得肺都要烧起来了,但他大概暂时制住了那畜生,并没有再追上来。眼看周围越来越亮就快到洞口了,突然轰地一声,连地面都震了几下,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ldo;张起灵?&rdo;
我陡然站住了,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也不见麒麟追出来。我心头一寒,转身就折了回去。反正他要是出不去,我一个人回去了也没意思。
可才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面竟然全变了。漆黑的浓烟滚滚而出,萦绕不散,整个洞好像变成了一根横放的大烟囱,伸手不见五指。手电彻底被废,我摸着洞壁慢慢往里走,突然听见浓烟深处有人低吼了一声,&ldo;回来干什么!&rdo;
他憋着劲,那句话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手电固定在我胸前,光柱就像被吞噬了一般,只能看到墙一般密实的浓烟正在翻滚,仿佛有生命一般。
&ldo;你看得见?&rdo;
没有回答。我简直要疯了,明知道他就在几米开外,还活着,状况很危险,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怎么发现我的?难道说他看不见这些烟,只有我被影响了?因为是从麒麟身上冒出来的?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心中忽然有个念头穿了过去,不对啊,我能看到黑烟的边缘,也能看到自己,这说明我身边并没有烟!
&ldo;出去,你……&rdo;他一句话没说完,被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打断了,我再也来不及多想就冲了过去,几乎一头撞在麒麟身上。
它肩头插着刀,直没至柄,无数的黑烟正从那里喷涌而出。如果它有心脏的话,此刻肯定已经被洞穿。而闷油瓶则被它的长角顶在墙上,整个人卡在中间动弹不得。他抓着麒麟角,身上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扛不住。
麒麟角像锥子一样锋利,幸好还长得比较弯,如果再直一点,哪怕长个几公分,他身上已经多了几对透明窟窿。但尽管如此,最长的分枝仍然擦伤了他的肩膀扎在墙里,接触点正冒着大量的烟。这说明闷油瓶的血确实能伤害到它,可它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我知道这种东西可以穿墙,也就是说它现在全部力量都撑在闷油瓶手上,只要力竭就会肠穿肚烂。一看到这局势,我脑子都转不动了,抡起肩上的雕像就对着刀柄砸了下去。
可能是冲力够大,也可能它身上最坚实的就是鳞甲,那把刀随着就沉了一截,瞬间就在麒麟的肩膀上撕出一条一尺来长的口子。
这下它应该是重伤了,全身一抖,从翻开的伤口里喷出更多的黑气,仿佛它里面是一块黑色的干冰,正在迅速气化。
气化?我脑子里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想起那些从石头里出来又自动消失掉的残肢断臂,会不会那些东西跟它一样,全都是某种气的凝聚体?
我手上没有停,又抡起雕像砸向它的脑袋,没想到用力过猛,一下没抓住就脱手飞了出去。我懒得再管,伸手去拔它背上的刀,但可能是我刚才那一砸的原因,被卡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闷油瓶大吼一声,把麒麟硬生生推开了尺许,一闪身就从角的空隙里钻了出来。麒麟转身面对着他,毫无表情的双眼,看起来竟好似有几分悲戚。
即使是我,现在也能看出它的动作变迟钝了,虽然仍有黑烟从大大小小的伤口冒出来,可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汹涌,仿佛即将燃尽的木炭。说实话我并不想伤害它,不管它是什么,也不过是恪尽职守而已,我们才是入侵者。
闷油瓶挡在我面前,双肩一发力,只听咔嗒一声响,身子就挺了起来。原来他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还是用缩骨的功夫躲开了麒麟的冲刺,怪不得位置能卡得那么准。但他接着就咳嗽了几声,啐了口血。我看到地上刺眼的一滩红色,心知不妙,这像是伤到肺了,必须赶紧出山就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