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打开照明的打算。我很沮丧,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真的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看错,那么巨大的区别,连重量都不同。我知道那个诡异的坐像正被他提在左手上,我很想让他扔掉,又怕他觉得我神经质。
好在路很平整,我被他牵着,只要放开了,走起来并不费力。也许是黑暗干扰了对距离的判断,我觉得这条隧道似乎无穷无尽,就是老天开来通向地狱的黄泉路。
&ldo;到了。&rdo;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停下,拧亮手电,里面并没有黑烟,石碑就在我们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我猜他是靠回声判断的,如果胖子在肯定会笑他像蝙蝠,可我现在却没这个心情。
&ldo;就是它,雕像之前就放在……&rdo;我指指石台,顺便又看了看那幅画。原来画上的老头和那尊坐像的装扮是一样的,应该就是一个人。我&ldo;咦&rdo;地叫出声来,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想起了画里的寓意,&ldo;我想起来了,这他娘画的是庄周梦蝶嘛!&rdo;
记载在庄子齐物论里的那个故事太有名了,中国人大半都听过。&ldo;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rdo;人无法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像庄子无法判断自己是蝴蝶梦成了庄子,还是庄子梦成了蝴蝶。这是个哲学话题,不知道被多少人引用过,可是出现在张家人刻的碑上,就有点太黑色幽默了。
难道是讽刺我搞不清现实吗?
他拍了我一把,走到石台子前把雕像放了上去,然后说:&ldo;这就是你带出去的东西。&rdo;
我凑上前,台子上有个清晰的灰尘印子,确实吻合底座的形状。
&ldo;麒麟有多大?&rdo;他又问。
我盯着雕像想象麒麟的样子,忽然一个恐怖的念头浮了起来,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ldo;天,我懂了……这是那座麒麟像的核。&rdo;
我一直以为只有鳞片是贴上去的麒麟竭,核心肯定还是麒麟的形状,可他们实际上却玩了个花样,这整个麒麟的头和尾巴,还有部分腾起的火焰,恐怕都是麒麟竭构成的。
那么麒麟竭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了核?
我拔腿就往外面跑,一定是刚才那一摔打碎了表面的黑色药壳,掉在地上和石头混在一起,我们没注意到看漏了。
闷油瓶也明白过来,他跑得比我快得多,几下就消失在黑暗中。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中途大概想等我,缓了一下又加速。我摇摇晃晃地跑着,发现甬道里的黑烟快散尽了,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清流将它们卷起,冲向洞外。
可能这个洞是空的,对面有风过来,奇怪的是感觉不到有风。
我估计我只比他慢了十来秒,还没跑到光明的地方,就见他又折了回来,带起一阵风擦过我身边,比刚才出去的时候更快更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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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到哪去?&rdo;
我喊了声他没回答。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出去找麒麟竭,但那东西有就是有,总不会长脚跑掉,毕竟对他更不放心,只好又去追他。
绕过那道碑没多远,又是一道裂隙,本来平行的甬道开始向下倾斜,角度接近45度,更像是地狱之路了,再走几十米,画满壁画的巨石块堆了三米多高。我刚好看到他一个助跑轻巧地翻了过去,而我则试了好几次都掉了下来。
&ldo;等一下,你进去做什么?&rdo;
&ldo;我……&rdo;他冒了一个字,隔着石头在甬道里回响,闷闷的就没了下文。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远,显然他往更深处去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本能地去摸口袋,想换个亮度强一点的手电,没想到却抓到几块硬甲片。我陡地叫出声来,&ldo;小哥,小哥,你快回来,我这里还有!你快来看看是不是麒麟竭!&rdo;
原来之前我撬下来的几块顺手就揣进兜里了,后来一折腾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我摸了一片在手里,黑亮黑亮的,果然那麒麟像不是幻觉,只是金蝉脱壳而已。
&ldo;真的?&rdo;
他的语气中能听出明显的惊喜,我急忙答道:&ldo;是真的,我从那雕像上抠下来的‐‐&rdo;
&ldo;别拿出来!&rdo;
他突然吼了声,我惊得手一抖,甲片就掉了下去。
&ldo;见鬼。&rdo;
我嘟囔着弯下腰去捡,却竟然就拿不起来了。
&ldo;操!&rdo;
我心知不妙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变得像沾水的肥皂一样滑,而且正在迅速变小,我抓了好几次,不过沾了满手药味,只几秒钟的功夫它就从地面上彻底消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摸了备用的手电出来照明,却发现有一股透明的烟气从甲片消失的地方升起,就像热空气一样,能看到微小的光线折射现象。
这现象很眼熟,刚刚才看到过。
糟糕!我张大嘴吸了口冷气,感觉整个胸腔都凉透了。我之前看到卷走黑烟的那股清流,他奶奶的根本不是风,而是麒麟竭气化后的产物。虽然搞不清这是哪门子的化学变化,可是这个和麒麟体内的黑气肯定发生了反应。
想到这里我简直欲哭无泪,喊了闷油瓶好几声他才过来,一看我这样也明白了,叹口气扶着墙就坐了下去。
我看得很难受,因为会搞到功亏一篑完全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