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顾鸿的脸,笑容明朗凛冽,像是秋冬交际时丰州草原上的大风,“但我还是想活着,想祭拜我阿耶,想去一趟长安城。”
说完,李殊檀旋即松手,提起篮子,迅速扭头推开篱笆门出去,顾鸿都没来得及回答,只看见女孩纤瘦的背影融入村落之中,踩着一道渐渐西斜的阳光。
女孩的背影和曾经主将的背影渐渐重合,顾鸿抬手,缓缓按在心口,指尖渐渐收拢,像是握紧藏在皮肉下的心脏。
下山时急匆匆,上山时一身轻松,手里的令牌畅通无阻,李殊檀干脆放慢脚步,慢吞吞地回山,爬完山道时日头西斜,身后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再抬头,在门边看见个身影,脚下同样长长一道影子。
少年闲闲地倚着门,袖口半松不卷地垂至掌心,手里一柄半展的折扇,有种慵懒的漂亮。见她回来,鹤羽懒洋洋地直起腰,顺势收拢折扇,指尖擦过黑檀做的扇骨,仿佛无意间的爱抚。
他的姿态漂亮,话却不太漂亮:“你还知道回来?”
李殊檀磨了磨犬齿,嘴上倒是恭顺,顺手去袖中掏令牌:“我当然知道回来,还记得把令牌带回来。”
“不急。”鹤羽说,“过来。”
李殊檀立即小跑过去,乖乖地把令牌递过去。
鹤羽瞥都没瞥一眼,兀自伸手,信手撩开她披在肩后的长发。
李殊檀只觉得颈后微凉,然后是若有若无的点触,触感柔软而略显粗糙,似乎是鹤羽的指尖无意识地碰到,同时落在颈部的则是摩擦的感觉,细细一条,像极了一直贴身的玉坠绳子。
她意识到这人在干什么,一紧张就胡说八道:“你该不是想掐死我吧?”
“你乱动我就掐死你。”鹤羽冷酷地跟着她胡扯。
“不敢动了。”李殊檀立刻怂了。
鹤羽轻哼一声,继续替她调整,先前语气不善,指尖的动作却温柔,若有若无。
李殊檀任由他乱来,直到鹤羽收手,而她始终没敢低头,视线一直定在他脸上。
她看见少年偶尔贴近些偶尔又移开,那张脸分明在她眼前,却在夕阳下模糊不清,叠了好几层重影,让她莫名地想起“咫尺千里”这样的词。
“好了。”鹤羽退后一步,“还你。”
李殊檀又想把令牌递出去:“这个也还你。”
“留着吧。”鹤羽兀自转身,要往书房走,“反正用不着了。”
李殊檀没忍住:“我……”
“……没什么。”一个字脱口而出,接下来的话终究没说出来,李殊檀只低下头,看着垂在胸口的玉珠,低声说,“那个……谢谢。”
鹤羽半侧过身,语气相当戏谑:“就这么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