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中手中的药汁,眼神却飘忽地朝前看着药托,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往她的左手边瞧上一眼。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不看我?”
清冷的声音忽然想起,骇得颜笑险些没能抓住要从手中滑落的汤匙和药碗。
她缓缓地转过头,终于看清了床上那人的容颜。
他黑亮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的脸,他的脸没有褶皱、没有褪不去的伤痕,他容颜依旧如初。
“你……如何?”
“很好。”
很好?颜笑闻言却险些红了眼圈,还好不知为何,到了宁远面前,她的情绪忽然便能隐藏起来了。
他容貌未变,依旧是二十出头的年轻模样,可是他那一头发白的头发,却赤裸裸地向颜笑昭示着,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脸上写的那样云淡风轻。
“你……为何?”
明明只是差了一个字的问题,宁远却又不愿回答了。
只见他但笑不语,看着她手中端着的药碗问道:“这是聂师侄送来的吗?”
颜笑心不在焉地拨动了几下手中的汤匙,点了点头。
“该凉了吧?”宁远挑了挑眉,见颜笑丝毫没有要让他喝药的意思。
颜笑闻言大窘,因为心头一直被各种的问题困扰着,她反倒忘了方才她是揽了聂飞平日里的活进来的。现在倒好,她搅着一碗快要凉透了的药膳,将病人给晾在了一边。
“我……再去给你热热。”颜笑心里异常的窘迫,撂下了一句话,当即便带着药碗夺门而逃。
宁远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轻笑出声。
出了门的颜笑,复杂的心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宁远的状况,看上去要比慕霖好了许多,这也让她放心了许多,很快,她慌乱的思绪便被赶出了脑海。
约莫半个时辰后,颜笑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膳,再次走进了宁远的房内。
“喝了吧。”她把药膳往宁远的床头一放,便坐到了一旁。
“我自己喝?”宁远挑了挑眉,看着颜笑,似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然呢?”颜笑挑眉回望,也有些不解。
“之前聂飞来,都是他喂我喝的……”宁远不知为何,从前还觉得听正常的事情,当着颜笑的面说出来,似乎就有些变味儿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颜笑这么一想,脑海里便出现了聂飞捏着汤匙在嘴边吹了吹再递到宁远嘴边的画面,顿时手臂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远原也忽然觉得不对味儿,被颜笑这么一说,更是面色微红,首次露出了窘态。
不过经过他的提醒,颜笑倒也是反应过来了。
如今宁远伤重,经脉尽毁,手脚不便,的确是需要人代劳的。
于是她便从床头端起药膳,一边呼着气,一边喂着宁远,二人面色微红地将那碗药膳给解决了。
要说颜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对于这种事情,看得很开,没多久便面色自然地和宁远聊起了天。
而宁远这厮倒也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表情。
只是不知是因为一头白发更为慈祥的缘故,还是宁远的态度真的有所转变。反正颜笑觉得,宁远似乎没有从前那么难相处了。
从前的宁远,她说十句话,他都不一定会回一句话,今日倒好,还能和她聊上几句了。
这样的转变,让颜笑颇为欣喜。
“其实……我的伤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在颜笑起身将要告辞之时,宁远忽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这句话倒让颜笑愣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若是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颜笑会当那人是在宽慰她,让她不要过于内疚或者对他感到亏欠。
只是说这句话的人是宁远,那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宁远从不会在意那些旁的,他说出来的话,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所以颜笑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了他的话。
然后,宁远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