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风听了冯飞虎的话,视线悄悄倾斜,向两人身后的大军瞟了一眼,随后双手高举大喊饶命,那样子怂的不能再怂了,鹌鹑看了都觉得自己比他有骨气。
老牧民摇摇欲坠地坐在绵羊上,被绵羊驮得一颠一颠的,他瑟瑟发抖地用身上的羊绒坎肩裹住头,装作自己只是绵羊身上的一坨毛。
侧面立刻有两名韩兵出列,骑马追上了牧民,连人带羊地捉到了冯飞虎面前。
程千阳皱了皱眉:“这是你爹?”
他知道韩天钾下过什么命令,这些年在熙日宗手上也早就染满血腥了,韩天钾派冯飞虎跟着他,说是辅助,实际上是监视罢了,在这种情况下,程千阳不想留给冯飞虎把柄。可是方才付春风突然跑出来舍命救人,让程千阳不禁心生感佩,这才临时转变心意勒了马,没有想到这是他爹。
付春风一把抱住被韩兵拖过来的老头和绵羊,落下几滴被生活压榨的辛苦泪,惨惨戚戚地说:“是啊!好汉,您说咱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你们遛骡子不容易,我们放羊更不容易啊!骡子的话百姓不管有没有钱都得卖一头干活,羊就不一样了,百姓没钱就不买啊!我们爷俩已经这么难了,您两位就别为难我们了!”
什么遛骡子?这人上下嘴唇一碰就把两位大军统帅给贬为了牲口贩子,冯飞虎满面阴沉地打量着这个穿着中衣亵裤扑满了灰尘、头上脸上都是羊毛的人,心里暗中猜测,莫非这人是个傻子?
见马上的两人都不作声,付春风的脸色从“满是期待”转换到“残存一丝侥幸”,然后又过渡为“心如死灰”,再变成“至亲分离的一腔不舍”,最后来到“视死如归”,在浩浩荡荡的大军前展览了一边自己的心路历程后,他一咬牙,决绝道:“好吧,我的命你们拿去就拿去吧,只求二位好汉放了我爹和我老婆,我爹从小脑残,这才冲撞了二位,我老婆是看我要救老爹,这才惹得两位不快。求求两位好汉了,你们别跟这老弱计较了!”
老头骤然被说成了脑残,眼一睁,胡子翘得更高了,倒是那绵羊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了,又耷拉着眼嘴皮乱嚼,绿色的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程千阳看了下四周,冯飞虎问:“你老婆?哪有你老婆?”
“就在这呀!”付春风表示你们怎么能看不见,搂紧了绵羊的脖子,脸上的表情都是“我不理解”。
“噗!”后面有士兵憋不住笑了,连绵羊的嘴都停了一瞬。
冯飞虎的眉毛抽了抽,心里衡量着这人是在装疯还是遗传了他爹的脑残而不自知,语气微妙地问:“这是你老婆?”
付春风点点头,深情地捧起了“老婆”又白又嫩的脸,他的新媳妇大概觉得再忍就没有作为公羊的尊严了,狠狠一“呸”,爱的滋养糊了付春风一脸。
程千阳面无表情地提起马缰,道:“冯飞虎,可能你觉得用身体挡军队或是穿成这样就出门都是正常的行为吧,反正我不想再跟傻子计较了,你愿杀就留下来杀,我先带人走了。”
付春风一听有救,一咕噜爬起来,连忙推着老头和羊让路。
程千阳不顾冯飞虎反对,向前一摆手,身后的人马立刻又奔腾起来,飞驰的骏马差点将撞翻了急急躲到另一侧的冯飞虎。冯飞虎被猝不及防升起的黄尘呛得猛咳几口,隔着浩荡的大军往这边瞪,虽然啥也看不见,但硬是把眯缝眼给撑到了正常大小。
“老人家,趁那猫脸儿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您赶紧跑吧,羊能带几只带几只,我先走了!”
付春风随便擦了擦脸,撂下老牧民就跑上了土山,大石后面的付春铃惊惶未定,手指已经被弓弦勒破了。
付春铃:“他们要是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付春风却是顾不上自己刚才多危险,拉上付春铃就走,沉声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快回去,怀玉山谷中计了!”
天机林边。
天机玄其中一脉的首领——阿伊达玛木瞧了瞧已经落了灰尘的几个大箱子,对着空若无人的密林问:“翎,这是献给尊主的财富,怎么不抬上去?”
他此前去自己的统辖范围“号脉”,今天按时回来复命,对于天机林旁出现箱子一类的早就见怪不怪——这世上永远不乏刻骨铭心的仇恨、不计代价的痴念,让人们能铤而走险求到天机玄主人的脚下,他们或是拿奇珍异宝,或是用自己仅有的几两碎银,附上一张写了自己所求的纸条放在天机林边界上,祈祷能遇上原宙的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