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晓玉跟在她的小阿叔后面,一路小跑地进了新华书店。
人声鼎沸的新华书店,像是购买紧俏商品,柜台前面人群排成了好几条蜿蜒的长龙,交错相堵。
“这些人都是来买书的?”晓玉扯了扯文辉的衬衫衣角,在人群里地挤着,她个子小,一眼望过去,头顶上全是乌泱泱的人脸。
“当然啦。”文辉回过身牵着她的手,费力地挤过几个正抱着一叠书籍年轻人。“你抓着我,别走丢了。”
“我们去哪里?不用排队吗?”晓玉问,她的小手被文辉攥得紧紧的。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跟着我就是了。”文辉显然是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挤过排着长队的人流,挤过文学柜台的木质栏杆,推开一扇木质的小门,门里面是窄窄的木质的楼梯,他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上汗珠,拉着晓玉登登登地疾步上了楼。
转过楼梯口的铁艺雕花栅栏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走道的两侧是一间间的房间,像是办公室,门是都关着,木质房门的上方有一个玻璃小窗。
邓文辉走道一扇门前,伸长了脖子从那玻璃小窗里面,张望了几眼,然后敲了敲门,“萧大哥,是我。”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灰色的长裤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说,“进来吧。”说完重新回到靠窗的位置上,低头翻阅着桌上的报纸,不看他们一眼。
谌晓玉跟着文辉进了房间,这间办公室的桌上,地上全是堆了厚厚一堆堆捆扎好的书籍,她低了头仔细地看了几眼,正是刚才路上小阿叔提到的那些外国文学名著。
“对不起,萧哥,我来晚了。”谌文辉走到近前,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地说,“您看,能不能每样再给我两本?”
萧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然后重重地抖了一抖手里的报纸。
谌文辉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可怜巴巴地说,“之前,您可是答应我的。”
萧哥放下报纸,“我答应你是不错啊。可我也没想到这些书如今卖得这么紧俏,你们刚刚在楼下也看到了,这哪是卖书啊,跟抢粮食一个样啊。我每样给你两本,要是不够卖怎么办呢?”
“哎呦,您这话,这不,这里还有这么多呢。”谌文辉指了指地上的书,“哪能不够卖的。”
“你懂个什么。”萧哥低声喝道,将手里的茶杯盖搁下,“书店都是有供应计划的,我给了你,上柜台的必然要少,这里的亏空你让个我找谁去。”
“是是是,您说得对。说得对。”谌文辉连忙点头哈腰地说,一边从裤子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摸出了一包香烟,谌晓玉认出那还是包“凤凰”牌的香烟,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招待客人的,谌文辉不知道是从哪儿摸了来的。
见谌晓玉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香烟,文辉立即暗暗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转脸双手捧着那包香烟递了过去,“萧哥,您辛苦了。就再帮我一次吧。”
萧哥接过那包香烟在手里颠了颠,慢条斯里地撕开包装,抽出了一根也不点着火,就放在鼻端嗅了嗅,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把那包香烟放进了办公桌把的抽屉里。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文辉去将办公室的门关紧了,才慢慢悠悠,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谌文辉,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书感兴趣了?我记得以前你在学校的时看候,连革命现代京剧都不爱看,这会儿倒是喜欢看着这些外国书啦。你要两本干什么?难道是去搞投机倒把啊?”
“萧哥,我受人之托,帮别人代的。另外,我现在不是没工作在家待业嘛,闲着也是闲着,弄两本看着呗。”
“受人之托?谁啊?是邓红梅吗?”萧哥目光锐利看向文辉。
谌文辉腾地一下红了脸,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不是的,萧哥。”
萧哥不屑地撇了撇嘴唇,哼了一声,“不是的就好。不是我说你,邓红梅,你少跟她接触。”
谌文辉脸色十分难看,他咬着嘴唇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萧哥,其实红梅姐她。。。。。”
“还红梅姐。你倒是叫得好听。”萧哥哼了一声,嘴角抽了抽,“她不是已经在农村结婚了吗,还提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