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狐疑地看了看床上的爱羊,与周妈妈掀帘子出去。黄嬷嬷也使个眼色让楠木跟了出去。
外面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妈妈正递给徐妈妈一个白玉做成的盒子,道:“我家姑娘听说李姑娘崴了脚,便让我送来一盒白玉膏,这是最治跌打损伤的,内服外敷,不出三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她虽然语气谦和,穿着也不显华丽,但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有一种威严的气势,不是李府四品京官之家能蕴育出来的。徐周两位毕竟是见惯脸色行事的,立马堆起满脸的笑容客气道:“贵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家五姑娘只是小损伤,不碍的!”
楠木好奇地看了看对面的三间屋子,刚来的时候那尼姑无水就说了这里已经有客人了,还是位娇客,平日里最爱清静,让她们无事不要去打扰。当时她还觉得这庵里的尼姑太看不起人,好像她家姑娘去看看那个娇小姐就是得了多大的恩惠似的!为此她还专门去打听了一下,可是那些奴仆一个比一个嘴严,几天竟没翘出一个有用的信息来!但现在看来,那位姑娘的确非富即贵……
倒不知是京中哪位高官的女儿……亦或者是公侯千金……
楠木这里暗自揣度着,那里徐妈妈、周妈妈忙着把荣氏往屋里让,荣氏摆摆手:“我家姑娘还等着呢,我这就先回去了!两位赶紧把这膏药给李姑娘送进去吧!”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二人见实在留不住,便不停地道谢。
荣氏笑着:“我们姑娘说了,等李姑娘好些了,便让过来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不用拘束!我们姑娘平日里爱清静,这还是头次有兴趣和人交往的……”
徐周二位对视一眼,便笑容可掬地说:“一定一定!”
楠木在旁看见,暗嗤一声,你们如果能让姑娘见外客,那可就真是活见鬼了!
送走荣氏后,周妈妈便拿着白玉膏进屋递给黄嬷嬷,笑道:“这是隔壁的姑娘专门送过来的!说每日里用这膏涂抹两次伤口,再用温水和上一小匙,服用了,三天淤青就退得差不多了!”
爱羊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对话。
看到周妈妈拿着东西进来,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多谢周妈妈了!”她一眼瞥到黄嬷嬷手里的白玉盒,心猛得一跳,这是……
黄嬷嬷打开盒盖,露出里边如白雪一般晶莹剔透的膏子,还散发出一缕若有如无的清香。她笑着将盒子递给爱羊:“这看着就非同一般,姑娘抹了它脚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爱羊尽量装做若无其事地接过来闻了闻,说:“礼尚往来,咱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给人家,嬷嬷您把我前个儿绣的那个百合香囊找出来,让周妈妈、徐妈妈两位帮我送过去!”她扭头对也跟着进来的徐妈妈笑道:“劳烦两位妈妈了!”
徐妈妈严肃着一张脸:“五姑娘客气了!”
黄嬷嬷转身去箱笼里翻了翻,从里抽出一个颜色清浅的香囊,递给徐妈妈。
徐、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都暗自心惊,这香囊也不见有多么出奇,只是浅浅的蓝色,针脚密实细致,但上绣的几朵百合花却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一样!里面大概装着百合的花瓣,有着淡淡的百合香,而且蓝白相间,很是适合夏天佩戴。从未听人提起过……原来五姑娘的绣工竟然这么好,是了,听说黄嬷嬷绣工很好,怪不得!
府里人常说七姑娘天生有织女相佑,绣工极其精湛,十几岁的姑娘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来!但如今看来,这五姑娘竟不差什么!
周妈妈看了看正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爱羊,暗自思量着她此时拿出这绣囊是当真只想表达谢意,还是要在自己和徐妈妈面前展示一下绣技……
天地良心,如果知道周妈妈此时在想什么,爱羊绝对会哭笑不得,她可以发誓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刚才荣氏说那位姑娘比较爱清静,所以猜想着她可能喜欢这些淡雅的东西,才纯粹地想表达一下谢意。
当然,也有另外那么一层意思了,前两日她见到荣氏时就觉得眼熟,但一直没想起是谁!就在刚才,她看见那白玉盒子时,才猛然想到明南王府里唯一的姑娘君宜萱县主,那个荣妈妈不就是她身边的教养嬷嬷吗?而且还是太后她老人家赏的!
只不过君宜萱天性淡泊,不大出来见人,致使前世是明南王府常客的爱羊也没见过。但听说她很受宠,不仅在明南王妃面前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就是宫中太后和皇后也时常召见她,宠爱异常!除了几位公主和荣华郡主外,她就是京中最受瞩目的闺阁女子了……
不,还有一个,爱羊苦笑,前世的欧阳仁姗也是一个……
既然前世都从未见过这个深居简出的君宜萱,那为什么这时她却凑巧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庵里呢?
还有这白玉膏,是她送来的?还是他……
无论怎样,她把这绣囊送过去,一则表达谢意,二则也让君易清知道她有着精湛的绣技,和前世不学无术的欧阳仁姗天差地别!
还是做贼心虚啊……
“五姑娘的绣工可真好!老奴看都比得上府里七姑娘了!”耳边传来周妈妈有些夸张的赞叹声。
爱羊回过神来,抑制住砰砰乱跳的心,笑道:“周妈妈过奖了,只不过平日无事绣上两针罢了!七妹妹是受过正式教导的,我怎么敢和她比!”
周妈妈眼露深意,试探地问:“听说五姑娘想要给大老爷做上一件深衣?”
爱羊堆起满脸的笑容:“八月二十五就是老爷的生辰,我就想着做上一件长衫,尽尽孝心……其实也不是我独自绣的,有很多都是黄嬷嬷帮着我!要不,等您回来,让您给帮着看看?”
周妈妈连连摆手:“五姑娘可不要折煞老奴了,谁不知您身边的黄嬷嬷有一手好绣工!老奴可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黄嬷嬷只做没听见。
爱羊淡淡笑着,也不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