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报晓,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过去。秦朔迷迷糊糊地自睡梦中醒来,恍惚间见到了一道黑影正朝自己袭来,瞬间睡意全消,“噌”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小九~~~”迎面而来的是秦清和哭成了核桃一般的红肿眼睛。
“八姐?”秦朔又重重摔回柔软的床铺中,“八姐,你来了怎么都不叫我一声?怎么还哭了?”
秦清和却不回答秦朔,反倒直接动手去掀秦朔的被子,企图扒了秦朔的裤子!秦朔吓得连连后退,直往角落里缩成一团,“八姐!你干嘛呢!”
秦清和缩回“作恶”的手,抹抹眼角的泪花,复又伸手去揪秦朔的裤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府里都传开了,昨夜阿爹对小九动了家法,说是屁股都打烂了,还请了王太医上门。快给我瞧瞧怎么着了。”
秦清和一早起来便听到府中沸沸扬扬的传闻,那些个丫鬟小厮们描述得绘声绘色,说是侯爷眼睛瞪得像铜铃,鼻孔像大黑牛一般呼啦啦喷火,一边大喊着“孽畜、不孝子”,一边命人拿大棍、拿绳索,竟是把小九爷用绳子捆在长条凳上,用两掌宽的大板子打了足足九九七十一下。
“九九不是八十一么?”秦朔忍不出住出言打断了秦清和的描述。
“那些个无知蠢蛋竟是满口的胡言!”秦清和见弟弟如今的模样,如何还不知晓府中的传言仅仅是传言罢了,一点做不得真的。
秦清和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小九,可把我给吓坏了!”听到秦朔挨打的消息,秦清和的心肝脾肺都要疼碎了,心中是一万个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拉着弟弟出门贪玩,后悔自己收敛不住脾气,冲动闯了大祸。
“小九,我以后是万万不敢再这样了!”
看着面上凄惶惶的小姑娘,秦朔心里堵得慌,无论是秦侯爷,还是哥哥们,亦或是眼前的少女,他们都是秦朔这辈子的至亲之人。他们期望着秦朔过得开心快活,秦朔何尝不希望亲人们也能日日舒畅呢?
秦朔希望阿爹不要在为了一家子操劳担忧,阿爹都七十一岁的高龄了,哪怕是是996的社畜在现代社会也该安享晚年了。每日遛鸟钓鱼才是应有的养老生活?
秦朔希望六哥不要做被圈养在院子里的困兽,六哥合该是自由翱翔于天际的苍鹰,一展自己的才华抱负。
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才不过十四岁,放到现代社会,那正是最美好也是最叛逆的青春期,她该勇敢去爱,大胆去追寻,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眼中含着泪,凄惶地保证着以后再也不敢了。明美前日出门前还是眉飞色舞的少年模样,这才不过两日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了。
“姐,我没事儿。”秦朔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吓坏了的小姑娘,只能一个劲儿得说自己没事儿。
“阿爹怎么可能打我啊,不过是装装样子,好对上面、对世人有个交代罢了。”秦朔又道。
姐弟二人正说着话,又有人进了屋,听脚步声才刚刚到了外间,秦朔连忙一个翻滚钻进被子里趴好,将自己从头裹到脚,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没醒。
来人是秦朔的老妈,镇北侯府的当家主母。秦朔不害怕家里的爷们,唯独对自家老妈有些发憷。
“快别装了。”隔着被子,秦朔还是被精准地拍了一巴掌屁股。
“阿妈。”秦朔期期艾艾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来。
镇北侯夫人卫氏,比镇北侯小十来岁,原是村里老秀才家的独生闺女,那是十里八乡有名儿的一朵花儿,可惜不知怎么就嫁了秦家沟的老光棍秦家老三。出嫁时不知多少惊呆了多少眼球,都说是老秀才老眼昏花给闺女找了这么个人家,人口又多,家中穷得揭不开锅。
直到后来秦家跟着先帝爷,镇北侯那老眼昏花的老秀才岳丈又变成了人口相传的老神仙——不然怎滴就把闺女嫁了这么个好人家?可见是个会掐算的。
如今年近六十的镇北侯夫人看起来才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整齐地挽在头上,一丝不苟很是严肃,总是让秦朔不经意间就会想起上辈子高三的班主任。眼边、嘴角虽有皱纹,但却一点不显衰老,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威仪,让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对秦朔而言,镇北侯是慈父,秦夫人就是严母。